永元二年 冬 腊月 会稽郡 鄮县 居馆 阳光透过纱窗，洒在榻上。 苏琼揉揉眼睛，从被窝中清醒，打开纱窗，却见得街道上有许多人聚在一起，还有县府的小吏拿着一张白纸在宣读着什么。 “兰儿。” 她朝外面喊话。 不一会，一个十五岁的婢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先是朝苏琼行了一个常礼。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苏琼对婢女问道。 “回主人，是县府正在宣读朝廷今年在漠北草原的大捷，朝廷给天下百姓赋税减半一年，百姓们都在庆祝。” 婢女如实回答。 她穿好衣物，也下楼去。 那县府小吏正在宣读班固的燕然勒石铭，并且读到最后几句了。 “兹所谓一劳而永逸，暂费而永宁者也……” 有百姓听不懂，问道：“什么意思呀？” 那县府官吏自豪道：“北方的边患从此被彻底解决，所有的蛮夷都已经向我大汉臣服，从今以后，我大汉万世太平，再也不会有战乱，历史已经终结！” 哗哗—— 百姓们都不明觉厉，万世太平，历史的终结，这些概念他们不理解，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一旁的苏琼让婢女也找来了一份燕然勒石铭的原文，在看完后，也不由得感叹： “天底下已经不可能有比我大汉更强大的国家了，我大汉的一切文明制度都已经是最顶峰了，已经也不需要改进了，始皇帝所说的王朝万世不朽，在我大汉实现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与有荣焉，认为大汉的荣耀将传递万万年。 那些天天弹劾窦宪贪污腐败的士人们，也纷纷闭嘴，不再弹劾。 弹劾一个北击匈奴的大英雄贪污腐败，这是要被后世人唾骂的。 窦宪北伐匈奴前，他们弹劾窦宪，顶多是有生命危险，而在窦宪北伐匈奴后还弹劾的，那就得担心担心会不会被后世人唾弃了。 鄮县城内，百姓开始庆祝，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上了红布，红布上绣着各式各样的动物图案，有老虎、兔子、牛、马、羊，等等。 苏琼加入了百姓的狂欢庆祝，并且安排水手们在正在建造的贸易站挂满红布。 会稽多山地，可以大量种植麻葛，且纺织技术发达，所以这里的布匹反而比中原便宜些。 苏家的布在这里竞争力不高，所以主要是贩卖一些辽东的珍珠玉石人参。 除了在鄮县建造贸易站，苏琼还看上了扶桑洲（舟山群岛），在扶桑洲建造港口。 对于台风天气，她也有所认知。 台风多在夏季，所以在扬州海域航行时，尽量挑在秋冬季，而在春夏季时，索性在当地居馆休息。 相比较之下，扬州适合贸易的地区反而比徐州更多。 徐州海岸多为淤滩，适合登陆的地方很少，适合建造港口的地方就更少了。 整个徐州，苏家只找到两个适合建造贸易站的地方，而适合建造港口的，则只有郁林岛一个地方。 反倒是人口更加稀散的扬州，有很多适合登陆的地方，可惜人口太少，市场太小。 又九个月后 永元三年 秋 鄮县贸易站的雏形已经建好，扶桑港的码头也建了个雏形，苏琼已经不想再等了。 他把鄮县贸易站交给一个退休老水手管理，并且在当地招募了几个会算数的人才给老水手当副手，又从亲戚家找了个厚道人管理扶桑港的码头，再给对方配了一个婢女和几个家奴以及十几个临时招募鄮县无地百姓。 这个厚道人是家主苏琦的一个小妾家的人，是这个苏琦小妾的弟弟。 至今尚未婚配，所以苏琼便送了个婢女给他，也算是收拢对方的忠心。 苏家人太少了，产业又铺得太多太散，需要很多人才来管理这些产业，所以不得不把其中一些产业交给妾族或者婿族管理。 从入赘的女婿家族和小妾家族中挑选人才管理这些产业，总比交给完全不认识的外人更放心些。 “趁着现在秋季，继续南下吧，先祖遗训，百年航海大计，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 苏家船队离开鄮县，沿着扬州的海岸线继续航行。 七天后 她们先是航行至章安县。 “这里人口稀少，没有值得买卖的东西，继续南下吧。” 苏琼嫌弃章安县太过穷困贫瘠，所以懒得浪费时间精力财力在这里建造贸易站。 四天后 船队继续南下，抵达永宁县海域。 永宁县的情况要好得多，当地人口众多，而且还有一条江河通往山越人的聚集地，在这里建造贸易站，还能顺带与山越人贸易。 不过，在上岸考察后，却从当地商人那里打听到，在更南方的东冶县，人口更多，而且也能与山越人贸易。 “同样类型的贸易站，没必要建得太近，这样收益很小。” 既然都是跟山越人贸易的贸易站，那么在资金不够充足的情况下，永宁和东冶，只需要建造其中一个贸易站就行了。 当地山越人自己会翻山越岭去另一个地方贸易的。 相比之下，东冶县的情况又要比永宁县更好些。 因此，苏琼放弃了在永宁县建造贸易站的计划，带领船队继续南下。 八天后 会稽郡 东冶县 县府 “本县可以允许你们在东江里建造贸易站，但是，我想知道，你们能运来我们东冶最想要的粮盐布吗？” 东冶县把一块临海荒废的地方划给苏家建造贸易站，并且开价五十金地价，每年还得上交五金的海商赋。 反复商讨争论下，才把地价降低到了四十金，每年的海商赋降低到了二金。 代价则是，苏琼把自己的贴身婢女兰儿赠送给了县令，还赠送了许多玉石。 东冶县人口多，但是平原少，所以人口上限被锁死了。 朝廷多次移民计划中都没有东冶县，就是因为考虑到东冶县平原太少，开荒价值不大。 而且当地住在山里的山越土著，也需要粮食、盐、布。 “看来，我们这次是来对地方了。” 苏琼正愁苏家作坊生产出来的布匹没出卖，青州徐州自己就有发达的纺织业，对苏家的布兴趣不大。 “吴郡是产粮大郡，我们可以从吴郡的丹徒县运输粮食到东冶县，至于布匹，我们苏家在辽东和不其都有许多纺织作坊，可以从那里运输过来，盐的话，我们在海陵有盐池，也可以运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