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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誓言(1 / 1)




第185章誓言
蒋庆之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清晨走进了军营。
「将士们在操练。」江策作陪。
校场上,将士们喊杀声整天,看着很是威武。
江策看了蒋庆之一眼,见他目光扫过校场,神色平静,心中不禁暗笑此人装模作样。
「本伯要问话。」蒋庆之说道。
「下官这就安排。」
操练结束后,蒋庆之走进了将士们中间。
「军饷可拿齐了?」
军士低着头,「拿齐了。」
「说实话。」蒋庆之看着军士。
军士说道:「回伯爷,小人所言皆是实话,不敢欺瞒。」
蒋庆之连续问了多人,都是如此。
江策苦笑,「前方将士为国浴血,可后面总是有人在使绊子。我等武人地位卑贱,不敢辩驳。还请伯爷为我等仗义执言。」
蒋庆之回身。
江策微笑。
「你这张脸让我恶心!」
蒋庆之扬长而去,江策目送他出了军营,冷笑道:「告知总兵,蒋庆之恼羞成怒了,加把火。」
回过头,他看着那些将士。
「今日酒肉管够!」
「多谢参将!」
欢呼声中,江策讥讽的道:「看,用他们的钱买些酒肉,就让他们感激零涕。恨不能跪倒拜谢,感恩戴德。」
身边随从说道:「就像是狗。」
「一群狗!」
……
「干得好!」
钱钧获悉情况后笑道。
「总兵,副总兵来了。」
王源法怒气冲冲进来,「总兵,为何斩杀那些将士?」
「违抗军令,不杀留着做种子?」钱钧冷冷的道。
「他们违抗了什麽军令?不过是发些牢骚,说咱们胆小如鼠,坐视敌军劫掠罢了。难道这也当斩杀?」
王源法怒不可遏。
「这是总兵府!」钱钧身边的幕僚淡淡的道:「王副总兵留心身份。」
军中规矩森严,下克上?不存在的。
相反,官大一级压死人。
王源法怒气冲冲走了。
幕僚说道:「总兵,此人会不会和蒋庆之勾结?」
「咱们所作的都避开了他,他能如何?且他若是勾搭蒋庆之,那便是自绝于我宣府!」钱钧眸色冰冷,「告之江策,警惕王源法。」
「是。」
钱钧起身,负手看着堂外,「另外,把蒋庆之受挫的消息传递到京师,严首辅他们想来期待这个消息许久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多。」
「连老夫都喜欢没事儿打个太平拳。」
幕僚和钱钧相对一笑。
……
「果然,军中被钱钧等人经营的铁板一块。」
徐渭和夏言今日去了另一处询问,无功而返。
「天气乾燥,弄些汤水饭菜。」蒋庆之交代下去,孙重楼一溜烟就往厨房跑。
「吃吃吃,迟早会吃成一头猪。」窦珈蓝喊道。
蒋庆之看了她一眼,窦珈蓝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急忙辩解。「伯爷,石头经常气人。」
「这样挺好。」
蒋庆之觉得原先的窦珈蓝就像是个画地为牢的囚徒,而现在却多了鲜活气息。
他坐下,窦珈蓝过来给他点菸。
「没事儿想出去转转只管去。」蒋庆之说道:「别把自己当外人。」
「嗯。」窦珈蓝看了他一眼,随即出去,就站在门外,警惕的看着周围。
伯爷收拢人心的本事,总是在你不易察觉之处……这是胡宗宪的话,徐渭此刻旁观了一番,却发现了不同之处。
蒋庆之对身边人的亲切发乎于自然,也就是发乎于内心,而不是惺惺作态。
徐渭自卑感强烈,最反感别人虚伪的同情自己。
「老徐,发什麽呆,说话!」蒋庆之点将。
「是。」徐渭收拾心情,说道:「今日夏公问话,我在边上冷眼旁观,发现那些将士不少都神色木然。可见言不由衷。」
夏言叹道:「我从不知军中竟然成了这等模样,说起来我难辞其咎。」
「夏公,大明之大,你当初秉政时也无法兼顾。」蒋庆之宽慰他。
「钱钧等人在宣府根深蒂固,军中将士不敢得罪他们。」徐渭双眸中多了狂傲之意,「钱钧狂妄,以为就凭此能挡住咱们?要想破局,我以为唯有用强!」
他看着众人,自信的道:「伯爷乃是天使,可单独召唤那些将士谈话。十人不说,便召集百人。我不信就没人敢揭穿军饷贪墨之事!」
「办法笨了些,不过快刀斩乱麻,正适合当下。」不知徐渭对夏言做了什麽,老夏难得为这个狂傲的晚辈说好话。
众人看着蒋庆之,等着他的决断。
蒋庆之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甘当小透明的马芳。
文有夏言丶胡宗宪丶徐渭丶肖卓,武有马芳,我的班底也算是初步建立了。
「伯爷。」
陈堡进来,看着颇为愤怒,「先前有敌军斥候在城外喝骂,城头不敢出击,有十馀军士在一个小旗的带领下,缒城而下,和那些敌军斥候厮杀……」
「胆小如鼠!」徐渭冷笑,「换了徐某,就算是不敌,也敢拔刀相向。」
一把长刀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徐渭吓了一跳。
夏言手持长刀,「庆之,去看看。」
……
十馀明军步行和十馀敌军斥候正在厮杀。
江策闻讯赶来,阴着脸道:「我说过最近要安静些,谁下令出战?」
城头守将苦着脸,「江参将,是莫展那厮私自带着麾下出战,他们顺着绳索出城,下官阻拦不及……」
「莫展?」
「就是自诩什麽刀法宣府第一的那个蠢货。」
「鸣金!」江策说道。
铛铛铛!
鸣金声中,刚斩杀一人的莫展跃上一匹空马,冲过去只是一刀,就把最凶悍的敌军斥候斩落马下。
「兄弟们,回去了!」
莫展身材高大,眉毛浓黑,看着就像是多了一双眉毛。
他带着麾下兄弟轻松折返。
城门开了一条缝隙,莫展策马进去,冷冷道:「人头在此!」
他把几颗人头丢在地上,刚下马,就被两个军士反剪双手。
莫展奋力挣脱,喝问:「为何拿我?」
两个军士恼羞成怒,「是江参将之令,莫展,你要抗令吗?」
莫展犹豫了一下,随即被按倒。
「这厮凶悍,绑了他。」
被五花大绑的莫展和麾下被带上城头。
江策面沉如水,「抗令出城,莫展,你好大的胆子。」
莫展抬头,「江参将,敌军新败,若是任由其叫骂,兄弟们憋屈啊!就几个蟊贼,小人一人便能尽数斩杀了……」
「贱人!」江策冷冷的道:「违我军令,斩!」
「领命!」
十馀军士冲过来,把莫展和麾下按住,几个执行军法的军士按刀过来,拔刀目视江策。
江策举起手,看看日头。
「杀!」
长刀挥舞。
四颗人头落地。
莫展奋力挣扎,目眦欲裂,「为何杀这些好兄弟,江策,你这个狗贼,妒贤嫉能……」
江策漠然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
几个执行军法的军士走过来,其中一人走到了莫展身侧。
举起刀。
刀光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我不服!」莫展咆哮,「为国效力,为何被杀?为何?」
「斩!」江策喝道。
「住手!」
一个声音从城下传来。
江策看到来人,咬牙喝道:「斩!」
几个军士犹豫了一下,就这麽一下,城下冲上来一队护卫,孙不同指着这些军士,「伯爷在此,有本事你斩一个试试?」
蒋庆之上来了。
城头上血腥味扑鼻。
四具无头尸骸倒在那里。
江策冷笑在一旁。
「谁来告诉本伯,这里发生了何事?」蒋庆之说道。
莫展猛地一挣,竟然挣脱了两个军士的按压,他被五花大绑,就扑倒在地上,努力抬头看着蒋庆之,嚎哭道:「伯爷,小人该死啊!」
「说说你为何该死?」蒋庆之拿出药烟。
孙重楼为他点燃。
城头多了些药味儿。
「先前敌军斥候在城下叫骂,小人请战被驳回,小人忍不住就带着兄弟们缒城而下,一战斩杀敌军斥候五人。可一回来就被拿下,那些兄弟啊!」
莫展看着那四具尸骸,「李老四当初为了同袍冒死冲进敌军中,身被十馀创。赵都去年查探到敌军来袭,三日三夜未眠,只为回来报信,手指头被冻坏三根……
这些好兄弟没死在敌军手中,却死在了……小人不服啊!小人不明白,为何为国杀敌有罪!小人……」
莫展仰头悲号,「不服!」
江策淡淡的道:「贱人,军令如山。」
蒋庆之默然片刻。
夏言看着他,对徐渭说道:「庆之不对。」
徐渭点头,「不过伯爷能压制住怒火……说实话,我都想动手宰了那个狗东西。」
「何为军令?」蒋庆之轻声道:「何为武人?保家卫国,这便是武人。为国杀敌的勇士,却死于怯战的将领之手。」
蒋庆之走到那几具尸骸身前,一种悲愤突然涌了出来。
后世都说大明中后期军队糜烂,是啊!糜烂了。
蒋庆之也人云亦云。
可当看到这些热血将士没有死于敌手,而是被这些无能将领斩杀,蒋庆之知道了是为何糜烂。
当将领一心只为私利,只知晓经营自己的私人力量,把军队变成自己的私军,再勇猛的将士也无出头之日。
这是个大染缸,不怕死的,要麽从此怕死,要麽就等着被自己人弄死。
可这个大明呢?
当异族的屠刀降临,那些百姓在惨嚎时。
当这个神州陆沉,腥膻遍地时。
谁来拯救他们?
谁来拯救这个大明!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蜀中被杀的十室九空……
蒋庆之的眼前仿佛都是血色。
那些哀嚎声仿佛就在耳畔。
那时大明的脊梁何在?
都特麽的在此刻,在此后被这些畜生给打断了!
这些畜生的名字叫做祖大寿。
叫做吴三桂……
呛啷!
长刀出鞘。
蒋庆之猛地回头。
杀!
江策几乎是下意识的跪下,劲风从头顶掠过,头顶一凉,一蓬头发和头盔一起跌落。
「伯爷!」
徐渭面色剧变,扑上去抱住了蒋庆之。
「伯爷住手!」
这不是阵前,而且江策并无罪责,蒋庆之若是斩杀了他,朝中群臣的攻讦连嘉靖帝都挡不住。
「徐渭,卧槽尼玛!放手!」
蒋庆之红着眼挣扎着,一脚踹在了江策的脸上。
「庆之,冷静!」夏言过来抱住了蒋庆之的手臂。
江策连滚带爬退到了一边,面无人色,「你……你疯了?」
蒋庆之被徐渭和夏言抱着,他怒吼道:「江策,我特麽今日在此发誓,定然要杀了你这个畜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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