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吴组长有错在先，他也是我一处的人。” “薛处长，你这是在打一处的脸。” “你要祈祷吴组长没事，否则我会加倍报复在你身上。” “从今天起，你每走一步路都要小心点，因为不知道会从哪里有冷枪暗箭要了你的命。” “如果知道怕，就快点爬回到铁王爷的床上去撒娇叫救命。” “看铁王爷愿不愿意救你。” …… 吴梅里带着趾高气扬的劲儿，领着吴发奎走了。 所有一处的人，都跟在她身后，看薛生白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 薛生白觉得纳闷：“我是处长，她也是处长，她为什么这么牛逼？” 曾懿解释：“处长，你的处长没有职权、手下和功劳，差不多就是个摆设……她完成过多次甲级任务，是厅长有力候选人……她父亲是军机大臣，你和铁王爷现在关系也不大……吴家累世巨富，你家我估计族谱都没有……” 薛生白说：“嗯。谢谢解惑，现在你闭嘴吧。” …… 吴发奎被送到二厅的诊室救治。 按照道理，受了这么大的刑，什么话都被逼出来了，应该受伤很重，甚至留有后遗症之类的。 但经大夫把脉诊断，就是内腑虚火上升，神志涣散，也就是说，肉体受了一点小折磨，精神受了一点小打击，其他没事。 吴发奎都惊呆了，合着他那些疼都是幻觉？ 六处那小子的针刑术也太神奇了吧。 “叫得那么惨，招得那么快，我以为你受了多大伤呢。”吴梅里冷嘲热讽。 “大侄女，我那时是真疼啊，真的！”吴发奎见四周无人，举手发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一处。” “拿着一处的名义招摇撞骗，扣陈家的货，还说是我指使的，你打算分我多少好处？” “我这不是觉得大侄女你根本不在乎这点钱嘛，现在你想要，没问题，咱们五五平分！” “还不说真话……”吴梅里是真不在乎那点钱，她在乎被欺骗，盯着吴发奎，“谁指使你的？” “真没人指使啊！”吴发奎说。 吴梅里冷笑：“那你就自己去对付那个陈家和六处那小子，这件事上，我不会再帮你出头，有什么事，你自己担着。” 吴发奎现出讨好笑意：“怎么会呢，大侄女，咱们可是血肉至亲，血浓于水啊！” 吴梅里盯着眼前这个叔父，眼神像刀子一样，但终究是没办法对付这个老滑头。 …… 吴发奎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薛生白让搜病帅吃了他的病，被第四针折磨出来的病。 之前检查吴发奎身体绝对健康，那就造一个出来。 吃过后，吴发奎隐藏的秘密收入眼底。 而得知真相后，薛生白不禁要感慨这个胖子心机太深，上了大刑、遭了大难，竟然半句真话都没说，真是一块滚刀肉。 等薛生白把这个真相告诉陈慧心。 “原来如此！” “竟然是她！” “也只能是她了！” 陈慧心连续三个感叹，因为吴发奎扣留陈家三船设备的幕后指使，竟然是铁王府十九格格。 就是葛乙心心念念的“别人家孩子”，因为得铁王爷宠幸，而让其父亲晋升从二品大员的十九格格解巧儿。 “真是谜底就在谜面上，解大德是海关总税务司司长，掌握沪上所有海关，他想插手陈家的生意，但找二厅一处来当打手，如果我们不经一处，直接走海关的关系，还是会回到他手心里……这父女俩不愧是沪上巨鳄！” 巨鳄是指巨贪，海关在解家手里，哪个商家进出都得被剥层皮，现在遇到陈家的大生意，他们不止想剥一层，还想再剥第二层。 “如果真是解氏父女，那一万两黄金恐怕真不够打点的。”陈慧心叹了口气，“他们胃口可是极大。” 而吴发奎的记忆里，还有一些比较有趣的信息。 薛生白问陈慧心：“川越茂这个名字你听过么？” “东瀛驻华公使。” “吴发奎和他有私底下的交往。” “这并不令人意外，二厅一处负责对东瀛谍报工作。” 不不，有更多内容，吴发奎在帮川越茂做一些非法的勾当，但吴发奎也只是个走卒……特别是这些事都是瞒着吴梅里的。 陈慧心的心思不在什么东瀛驻华公使身上，她在思考，最后说：“我们约她直接谈谈吧，看看她的开价，省过中介，至少能省点。” …… 解巧儿是铁王府十九房妾室，也就是外人会称其为“十九格格”尊贵身份。 这个排名靠后，解巧儿却很得宠。 她父亲解大德因此获得了海关总税务司司长这一职位，解大德也不是官宦世家，并非科考正途，之前只是海关一个小吏而已。 海关总税务司司长，从二品，掌管沪上海关，目前天下糜烂，全国漕运能收上来税的，只剩下沪上海关了。 而且税收相当不菲，毕竟目前大庆只开放了一座城市的对外通商，就是沪上。 所以海关总税务司司长非常重要，一个沪上小吏，就因为女儿成为铁王府的宠妾，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地位显赫、掌握海关的从二品大员，也令人咋舌。 对此，天下人难免吐槽说大庆只有一条青云之路，就是在铁王爷的枕席之上。 对这种嫉妒之语，解巧儿听得太习惯了，就算当面说，她也只会觉得是称赞，上天生她一副绝美容颜，不就是为了给她这显赫富贵嘛。 …… 此刻。 海关总署。 解巧儿毫不客气坐在总督专座上，拿高脚杯喝着红酒，她父亲，正牌的海关总税务司司长解大德，则宠溺的瞧着她，丝毫不以为意。 “二十四和陈家的合作，袁集也知道，还给了二十四一块禁军令牌，能让他调动禁军，所以，这笔生意肯定很大，因为袁集的关系，我们不好直接抢。” “二厅呢，直属王爷大人，能上达天听，所以由二厅用‘国外势力’这个借口去扣押再好不过。” “但二十四既然找上门来了，我们就听听，反正说什么我也不会承认的。” 解巧儿晃着手中酒杯，红酒这玩意，她不爱喝，但这玩意贵，所以她就喜欢。 她喜欢一切贵的、华丽的东西。 “来了。”正瞧着窗外的解大德说。 他站在窗口，瞧见了一辆汽车停在海关总署院子里。 那车上下来了两个人。 陈慧心，解大德认识，陈家大小姐，总来拜会他，每次来都带着一皮箱黄金，所以双方关系一直都不错。 但这次，一皮箱黄金可不够了呢。 另外那人，解大德不认识，但一席白色长衫衬得其风姿犹如皓月，隔太远，瞧不清楚面目，也觉其风姿翩翩，不同流俗。 必定就是那个未入铁王府、但已经被不少人惦记的二十四贝勒了。 解大德说：“真他娘的好看。” 解巧儿也站过来，瞧着院中那车和人。 “咦？” 解巧儿口中发出惊疑之声，因为下车端详了一阵后，这两人竟然又上车，然后那汽车就开走了。 什么意思？ “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走了！”解巧儿有点生气，“耍我？！” “二十四，敢耍我……我要你后悔！”解巧儿咬牙。 …… 几分钟前。 薛生白和陈慧心从车上下来。 海关总税务司距离市区有点远，一路上陈慧心讲了不少大庆海关的事。 一个甲子前，一场鸦片战争失败，大庆签署了一纸条约，将粤、厦、榕、甬及沪上五处口岸给予万国通航。 二十年前，铁王爷率部打退八国联军，重签条约，将口岸尽数关闭，只留沪上一处。 所以这沪上五处港口就是整个大庆与世界交流的窗口。 很重要。 但现在被一个戏子的小吏父亲管着，足可见当下大庆官场风气如何。 陈慧心语气中难免讽刺之意，她是商人，尤其知道朝廷盘剥之狠。 薛生白倒是知道陈慧心是嘴上留着情呢，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所以也不说话，就是听着，并想着三十到二十年前的铁王爷，大概是天下所有人眼中的盖世英雄、救世豪杰吧。 到海关总税务司，下得车来。 薛生白瞧见眼前这幢在当下时代少见的三层建筑，建筑之上有个球状尖顶，尖顶实际是个大钟，显示着当下时间。 而大钟分针的针尖上，则绑着一条红丝带。 瞧见那条丝带。 薛生白对陈慧心说：“突然感觉今天不是什么谈判的好时机，咱们回去吧。” “啊？”陈慧心一愣，虽然她也不愿意见那解大德和解巧儿这对吸血鬼，但既然约好了，不赴约，总会惹怒对方吧，也会让之后的谈判更艰难。 薛生白也不解释，就是转头坐回车里。 陈慧心无奈，只能跟上。 司机听到要开走，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将车启动，驶离海关总税务司。 陈慧心等了一会儿，才说：“薛先生，总得跟我说点什么吧？” 叫‘薛先生’就是有点生气，但没有立刻发难，足见陈慧心修养和涵养挺够。 “先停一下车。”薛生白对司机说。 这边距离港口非常近，所以国外商人在此建了大量建筑，各国风格都有，在未来，如果能保存下来，肯定会变成一个著名景点。 薛生白下车后向陈慧心招手。 陈慧心也下车。 “你看那个钟楼。”薛生白指着已经挺远、但仍旧遥遥可见的海关总税务司大楼。 陈慧心便去看，但没看出什么异常，只看到一条红丝绸被系在分针上，随时风不断舞动，像是一只血红色的蝴蝶。 薛生白说：“我之前在提篮狱，惯常能够接触到一些革命党，知道他们的一些通讯暗号。” “海关总税务司钟楼时针上，绑着一条红丝绸，证明革命党要对这里实行灭绝式的暗杀行动。” “并且，时间就在最近，非常近，以分钟计。” 啊？ 陈慧心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