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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7(1 / 1)




话,“难不成你真仗着自己是皇子,觉着犯下欺君罔上的弥天大罪不必付出代价?你既选择让孟渔顶了你的身份,就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如今倒要来责问我为何要处置掉一个假冒皇子的狸猫,你不觉得荒谬至极吗?”
傅至景微微抬着下颌,不答蒋文峥的话,这才一步步地僵硬地走向烧透的灰土。
尸身早就焚透了,散发着一股皮肉焦然的臭味,只能依稀辨认出个人形,糜烂可怖,但正因此傅至景才心怀一丝曙光,他没有亲眼见到孟渔咽气,如何能证明这具尸体是孟渔呢?
可是等他走近了,见着烧得干涸得近乎只剩下骨头的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傅至景呼吸骤停,跪地颤巍巍地翻开他的掌心,是孟渔曾藏在袖口里的短刃,抓得那样紧,啪嗒一下,连指骨都断开来。
这也不一定就能证明是孟渔。
傅至景看向焦黑的脸,慢慢地、慢慢地翻开皮肉查看还未烧透的牙齿。
孟渔有一口很整齐的牙,唯独最里头的大牙歪了一颗。
蒋文峥看着他魔怔地检查尸身,用言语做刃剐他的骨肉,“他冒认皇子,其罪当诛,这句话是九弟你说的,他死了,你该高兴才是。”
左侧的大牙微微歪斜。
傅至景猛地收回手,几乎无法维持身形。
“其实他本不必死的,如果你不执意揭开真相,他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九皇子。”
蒋文峥缓缓道,“赵四死之后,我试图查过真凶却一无所获,你给出的借口天衣无缝,可越是如此我就越觉着蹊跷,何况冥冥中总有有心之人将此事往孝肃先皇后身上引。”
“他一个奴才必然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事才招致杀身之祸,我命他替我看着孟渔,那段时间只有你时常造访德惠王府。”
无论是不是傅至景下的手,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得设法铲除,傅至景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在川西他明知长史是蒋文凌的人却不做提醒。
“你运气好,孟渔舍命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傅至景只是定定看着焦黑的尸身,魂魄像被抽到了天际,蒋文峥的话也只听了依稀。
“如果你死在川西,亦或者当日在傅宅引颈受戮,全天下不会再有人怀疑孟渔的身世,但你活着,孟渔就必须死。”蒋文峥掷地有声,“是你害死了他!”
傅至景倏然睁着血红的眼望向蒋文峥,后者痛快却悲哀道:“你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但是世间哪有尽如人意的事情?”
蒋文峥指着他,也指了指自己,“你的自大杀了孟渔,我的退让丢了妻女,我们两个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傅至景听着蒋文峥的控诉,扯出个笑容,垂首轻轻地笑了出来,笑得胸腔震动,牙根酸软,笑得停不下来。
他撑地站起身,似乎当真是高兴至极了,乃至于喜极而泣,嗓音却是莫大的痛苦,“你别以为弄具焦尸就能糊弄我,我根本就不在乎孟渔生死与否,就算你把他藏起来也威胁不了我。”
他游魂似的虚虚往前走了两句,薄薄的嘴唇翕动,“死得好,我要多谢父皇为我铲除一个污点,让我往后堂堂正正地当衡国的九殿下。”
蒋文峥惊愕地看着他,觉着傅至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绝情到令人发指的话。
傅至景不再看尸首一眼,用力地咬了咬牙关,“我来送他上路,也不枉这些年来他稀里糊涂做了我的挡箭牌。”
他似乎连给孟渔收尸的想法都没有,撇下孟渔暴尸荒野。
蒋文峥等着他匆匆地来,眼睁睁看着他毫不留恋地走,这世间真有如此冷血之人,像极了那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衡帝。
孟渔,你若在天有灵,该看清自己所托非人。
蒋文峥静立良久,命人将尸首埋进土里,这才启程回府。
空山无人夜色寒,鬼群乱啸西风酸,下了一夜的大雪,乱葬岗铺了厚厚的一层霜,山中觅食的野狗嗅嗅闻闻,想讨一口人肉果腹,无人问津的晦地今夜却异常热闹,刚送走一个德怡亲王,夜半三更,又来个了新封的硕贤郡王。
刚埋进去的尸身被挖了出来,裹在新的草席里,扑鼻腥臭恶气。
方才在蒋文峥面前还大言不惭的傅至景眼下茫茫然地将尸身抱在怀里,像很多个夜晚他抱着孟渔,只是无论怀中的人再也不会给他丁点回应。
灵秀可爱的孟渔死了,留给他的是一滩烧坏的烂肉。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刘震川撒掉大一批纸钱,老泪纵横,“孟渔,你好走。”又递给傅至景,“殿下,送他一程吧。”
傅至景被刺眼的白扎了下,猛地打掉了刘震川的手,喃喃道:“谁说他死了,蒋文峥诡计多端,孟渔一定被他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刘震川不忍拆穿他的自欺欺人,可见他执迷不悟,不禁既气又悲道:“二殿下是奉陛下之命,难不成你要抗旨吗?你如今这副模样,孟渔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短短不到一月,在过往岁月里帮持傅至景的人皆相继离去。
他踩着养父母、踩着张敬、踩着孟渔的骨血才当上了九殿下,没有人比他狠毒,他自以为能保住所有人,到头来连他自己也成了衡帝棋盘的一子。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恨。
他如此消沉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刘震川提醒道:“殿下,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傅至景将轻盈的尸身抱了起来,一步步地走出乱葬岗,身后风雪吹跑散落的纸钱,与雪色融为一体,他踩过泥泞的土地,踩着湿润的雪粒,怀里的人那么轻,却重得他之初不到十步就猛地扑倒在地。
刘震川赶忙扶住他,却见傅至景咬牙痛哭起来,疯了似的起身一遍遍朝着无人的乱葬岗恸声呼唤,“孟渔,你出来,你很恨我吧,出来见我,向我索命啊……”
回应他的只有鬼魅乱叫般的风声。
“舅舅,我是不是错了?”傅至景眼前白茫茫,自问自答地喃喃道,“错了,全错了。”
错在他自以为是,错在他既放不下权势,又舍不下孟渔。
傅至景形容狼狈地放声大笑起来,惶惶然地往前走了几步,望向灰蒙蒙的天,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浓烈的腥甜从喉咙里涌出来,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爬到掌管万千的最高位,爬到谁都不能再对他造成半点威胁之地,把死去的冤屈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天光大亮他就会如衡帝所愿进宫拜见,亲口说一句“谢主隆恩”,谢帝王替他拔除软肋,助他再无牵绊。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
孟渔,梦里再相会。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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