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张府仗着做点小官就肆无忌惮，完全不把律法放在眼里，说杀人就杀人，天理何在啊？” “我看让他们流放都是轻的，就该全家连坐，这样周大人在天之灵才能慰藉啊。” 如果这些话被张大人听在耳朵里，想必心里是难受的。 更别说他的妻女。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偏偏成了别人的替罪羊，还连累了那么多人。 只能说，引起这桩事情的罪魁祸首，才是最可恶的！他们就不应该被原谅！ 顾依依心里很不好受，但也只能强忍着什么都不说。 毕竟接下来他们还要进行自己的计划。 沈长风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顾依依进入城内，前往张大人的府邸。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如今诏书已下，应该有人已经前往了他们府邸。 然而等他们到那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张府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顾依依他们一时半会都没办法从人群中离开。 旁人议论纷纷，全部都是有关于张府的议论。 现如今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了。 大门紧闭，可从外面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嚎啕大哭的声音。 响彻天际，让人心中一颤。 顾依依探出脑袋，似乎是想要尽可能地凑近一些。 长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索性牵着她的手，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 就在顾依依疑惑不解的时候，他搂过自己的腰，再次翻越围墙，竟然来到了一处小矮房的屋檐上。 “嘘……” 沈长风摘下顾依依和他自己的围帽，一边牵着她，一边往外围的屋檐快速走去。 当他们走过了好几个屋顶之后，终于看到了院内之景。 顾依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发现院子里面已经一片凌乱，不少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在哭喊求饶。 但凡是态度强硬，对官差不敬的，他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些人就已经一命呜呼。 顾依依看到这惨烈的画面，浑身一紧。 心想着，如果没有那道诏书，如果他们没有要交差的任务，恐怕整个张府，都要被屠杀。 最可恨的是，到时候人都杀没了，外面的人还在为他们叫好，说是杀得好，说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若真发生那种事，他们无辜惨死的人该多么冤枉。 顾依依好几次都差点按捺不住，恨不得现在下去救了那些人，再狠狠为他们出一口气。 可理智和长风都在自己耳边劝说，顾依依没办法冲动行事，只能再三隐忍。 看着他们一一被戴上脚铐手铐，被锁在一根粗铁链上，从府邸中走了出去。 他们刚出府，外面等候已久的那些百姓，突然将手里的那些菜叶子和石头，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扔到他们身上。 满嘴污言秽语地怒骂着。 张府的人饶是有十几张嘴，也说不过那么多人的群起围攻。 顾依依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他们的憋屈，仿佛自己也在憋屈似的。 这无异于以前在潞城的地下室，看到那悲惨的一幕。 他们都处于水深火热，然而自己一时间竟只能袖手旁观。 她闭了闭眼睛，将心里涌生的怒意，强制压在心里。 沈长风带着她跟随队伍出城。 可笑的是，这一对流放的人，在即将出城之际，和周鸿的出殡队伍相撞。 披麻戴孝的周家人难以抑制心中悲痛，当场殴打起这些流放者，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旁人都不敢上前阻拦。 而那些官兵也只是意思的拦截一下，完全没有真正拦下的意思。 直到有人被打到断了气，有人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官兵怕难以交差，只能上前拉开了双方。 顾依依攥紧掌心，耐着性子和长风一起跟着流放队伍往外走。 他们走的不是官道，而是偏僻的小路。 就像长风所预想的那样。 他们两人远远的跟着，看着行动缓慢的队伍，顾依依估算了下，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还要几个时辰才能走到那个陡坡下面。 “长风，当初……”顾依依忽然想问一个问题，可她又怕揭开长风的伤疤，所以话出口说又有所犹豫。 沈长风看过去，似乎感觉到她要问什么，扯动嘴角后问她。 “是不是想问当初我们沈家被抄的时候，也是这副光景？” 自己在他面前，什么都瞒不过。 还好沈长风并没有很难受的感觉，可能……那种难受是在心里深处，是不曾和顾依依提起的。 不然那么一大家子人他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顾依依垂下眼眸，打断他的话：“算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不用告诉我了。” 但凡是抄家，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肯定是惨兮兮。 但沈长风却郑重了神情，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当时我们沈家被抄，比这还要惨烈。 虽说圣旨是抄家，但一夕之间，满门被屠，待我赶回家时，面对的只有满地尸首。 好在兄嫂早有预料，将孩子们先托付给下人带了出去。不然……” 不然，整个沈家，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当初他也是死里逃生，在鬼门关结结实实打过转的。 差一点就挽救不回来。 如果不是周员外极力相助，倾家荡产地给他找郎中，在姜家村偏僻的地方为他休养，他才得以恢复。 后来眼疾已好，也是上天眷顾，但他还要感谢的是顾依依无微不至的照顾。 当初她一直以为自己眼疾为好，不管是饮食上还是平日的药膳上，她都尽心尽力地为他滋补。 他的身体才能尽快恢复，那双腿都好得差不多了。 或许是上天怜悯，让他在重获新生后，也遇到了顾依依这么一个良人。 想起这些，他是感慨万千，忍不住的紧紧抱住顾依依的双手。 “夫人，我曾失去那么多，但还是学不会平静以待。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和孩子们。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会一直在你身边呆着，一辈子都不分开。”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字句在他的胸腔里如擂鼓，也狠狠地敲击在顾依依的心上。 她笑了笑，找到他的手掌，与之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