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他们所在的座位是三人座，他在最里面紧挨窗口，姜若琳在中间，靠近走道坐着的是个陌生男子。 姜若琳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样子，一个很大的女士挎包放在腿上，双手按着挎包，微微扭头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色。她的脸色看上去，相比之前有些憔悴，可见生活的煎熬，已经将要把她压垮。 “若琳姐，你的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能跟我具体说说吗？”赵明率先发问道。如果不跟她聊些什么，赵明觉得她能像一尊雕像一样，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下车。 “你想了解什么？”姜若琳稍微转头看了赵明一眼，又恢复成雕像的样子。好像车窗外的风景，能让她觉得心情更舒畅。 “比如现在公司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赵明说道。 “困难有很多，目前最迫切的就是能够把库存的酒卖出去，有了钱情况就会好转了。”姜若琳眉头微蹙，表情终于有所变化。 赵明有些无语。姜若琳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似乎卖酒已经成了她唯一的执念。卖了酒才有钱，有钱之后公司才能继续生存发展下去。但失去灵魂的文山大曲，谁又会买账。 “你是否想过，有没有可能是酒的口味不对？”赵明很疑惑，难道她不知道，自从方建宏离开，文山大曲的配方就出问题了吗？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去通天观找过方建宏，他没搭理我。后来我求他给我算命，他说算不出，或许他老师可以。但我问他老师是谁，他不告诉我。”姜若琳愁眉不展地说道。 赵明心道，你前老公把方建宏坑那么惨，你还敢找上门，人家没把你扫地出门，都算好脾气了。而且你这天生的九阴之体，凡人又怎么能算得出你的命数。 “既然知道口味不对，找人研究新的酒品就是了。” 姜若琳舒展了一下双腿，说道：“没钱啊。如果不是还有一点个人积蓄，我现在吃饭出行都成问题。” “找银行贷款嘛，我有一个学生的母亲在商业银行工作，她姓梁。”赵明说的是张晓钰她妈梁素芬。 “你说的不会是梁素芬吧，她是信贷部主任。我和梁姐是好姐妹，就是因为有她的周旋，银行才没有把公司查封。不过，她也快顶不住了。随着锦河度假村的开发，周围的地皮都在升值。现在有人看上了酒厂的地。” “那把酒厂的地皮卖掉也不错啊，还完欠款应该还有不少钱。既然这么累，又何必非得守着酒厂不卖呢？” 姜若琳摇摇头，苦笑道：“你以为能够买地的都是什么人，他们不会出高价的。到时候卖地的钱，估计都不够还账。” 财不入急门，姜若琳几乎已经山穷水尽了。即使侥幸卖出去一些酒，也是杯水车薪。赵明想帮她，但明显不能让她信服。只好再次借用便宜二叔的名头了。 赵明靠近姜若琳，在她耳边说道：“若琳姐，我二叔是咱们文山的前县长赵有光。我可以帮你渡过难关。” 宰相门前七品官，县长的侄子，在老百姓眼中是妥妥的官二代。姜若琳一时间惊喜交加，侧身打量着赵明，想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只见赵明白净的面庞，眼神深邃，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一如那天在锦河市第一次看到他时的穿着。 “我是隔壁万龙县人，我能从一个普通高中到文山一中借读，就是我二叔帮的忙。这是我的证件，你如果还不信，我也没办法了。”赵明给姜若琳看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我信！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姜若琳疑惑地问道。县长的侄子应该不会缺钱，难道是看上了自己的人？她虽然自认还有几分美色，但现在都三十多了，还离过婚不能生养。方建宏的酒厂最后落到她手上，人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这也让她的风评更加糟糕。 “因为你漂亮啊。”看到姜若琳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赵明说出了心里话。 姜若琳又羞又怒，脸色涨得通红，眼泪也流了出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果然是这样，自己除了这副容貌，还有什么能让人家看在眼里。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嘘，若琳姐，我和你开玩笑的。”赵明对姜若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温和地说道：“我正在学着做生意，对白酒这一行比较感兴趣。我会给你找来资金，帮你改良酒品酿造工艺，到时只要分我一点股份就行了，老板还是由你来做。” “真的，你没有骗我？”姜若琳的心情，仿佛过山车般大起大落。毕云涛邀请他加入经纪公司，说要带她去北京当大明星，她没有同意。她再单纯也知道，那跟出来卖没什么区别。现在赵明说要帮她，事业转折的希望就在眼前，但她害怕，怕这又是一个梦。 “呵呵，你回去之后盘点一下公司的账目。星期六我去酒厂找你，到时咱们具体说。”赵明笑着说道。 看到赵明眼神清澈，没有戏谑和游移，只有真诚，姜若琳一瞬间放松下来，身上涌起难言的疲惫感。仿佛落水挣扎的人，抓到一块漂浮的木板，把头探出水面，除了大口呼吸，就是庆幸暂时逃过一劫。 赵明照例对姜若琳进行催眠，离到站时间还早，还能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她太累了。 伴随着火车单调的“咣当咣当”声，赵明闭目放开神念，在一片黑白影像中默默观察车厢内外的情况。 过了一会，一个手上搭着西装的中年男子，顺着过道走到座位旁停下来，跟坐在外面的那个男子一阵嘀咕。坐在外面的男子收了二十块钱，起身离开。手搭西装的中年男子一屁股坐在姜若琳旁边。 赵明不动声色，静静靠在座椅上，神态自然，仿佛真的睡着了。在神念的黑白世界里，却如同站在中年男子身边一般，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中年男子，观察了一下赵明和姜若琳，判断两人都睡着了。手臂摆动，西装自然地盖在了姜若琳和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