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米叔是带着某种情绪工作的原因,工作效率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整个过程的敲定迅速且利落。 宁云表示很满意。 等聊到最后价钱的时候,宁云只是道:“加上你的手工费和四海楼的手续费,总价七百万以下,你做决定就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砸了你们四海楼的招牌。” 这种锋芒毕露的话,和宁云本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米叔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惊觉自己是看走了眼。 这不是来给长辈送礼的小辈。 或者说,不是单纯、没有经过社会洗礼的小辈。 这个人。 宁云。 她表现出的心理状态,出乎意料的强大和独立。 这种状态,生活环境一定很复杂,而复杂意味着艰难。 但从她本人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至于发财树的制作,很快就定下了。 而米叔—— 就算在和宁云探讨的过程中,他知道发财树上要挂铜币。 但是没人告诉他,是前天上了四海楼拍卖压轴的那个铜币啊!! 重点是—— 米叔颤抖着手,指腹轻点铜币。 一枚。 两枚。 …… “……98枚???!!!” 米叔倒吸一口气。 “啧。”宁云却是咂舌,“一荷包呢,这么重才104枚,纸币在携带上确实方便。” 才? 这说的是人话吗! 米叔还在感慨,就听宁云又嘟囔了一句: “幸亏早上把乌龟扒拉开,从池塘底把上次剩下的那些也拿上了,不然说不定连都凑不到。” 人话? 人话?! 米叔胸脯剧烈起伏几下,憋出一抹笑:“乌龟,池塘?” 宁云点头:“嗯,我有个农家乐,里面有个池塘,池塘里的乌龟拿这个铜币当床了。说到这里,刚好,枚挂发财树上,剩下的16枚帮我做成床能行吗?” 床。 米叔有种不祥的预感:“要,做什么用的床?” “早上抢了我家乌龟的床,当然是要给它还回去一个。”宁云说着,很是自然比画了一下乌龟的大小,“大概这么大,稍微做大点,以防万一长大了,睡觉滚下床。” 价值千万的床。 给一个乌龟睡觉。 米叔表示从未见过如此无理的要求。 就算家里那些臭小子,一晚上吃喝玩乐花了一两百万,他都没有这么震惊过。 话题在不经意间,就这样被聊死了。 这一天,就像宁云说的。 全程她就坐在工作室里,看着米叔一下一下,用着她看不懂的工具,这里弄一下,那里弄一下。 午饭晚饭,是她去周围评价很好的饭店,亲自去买的。 就差亲自喂嘴里了。 晚上十点。 米叔放下扭转金线的镊子,揉揉僵硬的肩膀。 抬头。 对上一双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眼睛。 “我c——咳咳,我的个老天爷啊。” 宁云听到后,眉头动了动,再看桌上已经能看出形貌的发财树半成品。 不得不说,确实不错。 等宁云观察完,米叔活动着自己的手臂、手指和腰背,道:“怎么样?我米家的手艺,在四海楼可是响当当的。” 宁云想到米兰当时的手机上,那些师傅,几乎每个人最少都有三个单子在手:“为什么你没有单子?” 米叔惊讶:“你不知道?” 宁云同款惊讶:“我应该知道?” 米叔刚要说什么,接着就是放松下来:“你的身家,不是什么大事。” 不。 你这么说,我很慌。 宁云认真道:“所以,是什么事!” 米叔摸摸下巴:“米兰这丫头,把你带来的时候还真是什么都没说,这培训怎么做的。其实也没什么,简单来说,我手艺好,所以被四海楼分配做专人定制的工艺品。” 宁云隐约明白了:“所以——” 米叔两手一摊:“所以,贵啊。不过对你们这种拿千万给乌龟做床的富家千金,这点手工费就是洒洒水。” 不。 她不是富家千金。 她这不是洒洒水,是洒大动脉。 “……所以你的手工费是?” “基础费用一百万,加工费五十万,到我手里也就一百多万,怎么样,很少吧。我都说了,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一百五十万。 宁云想到自己省吃俭用,四处打工,最后也只赚了不到十万。 其中四五万,还是做陪练的时候受伤的赔偿。 越想越心梗。 果然,人得有一门手艺在身上……宁云心里想着,对要把农家乐做起来的心,愈发坚定。 经营的手艺,也是手艺! 果然,人越有钱越小气……米叔看着宁云脸上闪过的对钱的心疼,感慨着,对自己用手艺赚小钱而不是做生意这件事,愈发坚定。 不上不下,才是真! 两个人同时下定决定。 对视。 一笑。 “哈哈哈,真好。” “哈哈哈,不错。” “……” 沉默。 是今晚的四海楼。 半晌。 米叔干咳一声:“我还是工作吧。” 宁云别开眼:“嗯,你说得对。” 无言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 无言且尴尬的时候,时间过得尤其慢。 尴尬到,宁云甚至一晚上都没有睡意,全程就这么盯着逐渐成型的发财树,到天明。 双眼都有些发红。 ——轰!!! 一声惊雷,惊天炸响! 一声过后,接着一声。 ——轰隆隆隆!! 就算没有看到外面,宁云也能想象出,四海楼外,闪电是怎样撕裂苍穹的。 沙盘里的天气和现实世界好像是一样的。 这里如果下暴雨,那里是不是也—— 想到一半,米叔忽然是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考。 就算工作了一天一夜,米叔依然满脸兴奋:“好了,做好了!几千万的发财树,这是真财树啊!还都是古董,好东西,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