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小白的安排下，酒菜上桌，光是看那卖相就勾人肚里的馋虫。 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仔细咀嚼，唇齿留香，味道甚好，女帝龙颜大悦。 “宫中没见过这道菜。” 见女帝动筷，其他几人也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李从心尝了一口，也是被这味道惊艳。 “好吃！这哪来的厨子竟能做得如此美食！” 李子昂也是连连点头，猛猛吃菜。 李清欢嘴巴忙不过来，竖着大拇指表示认可。 而秦小白却在犹豫要不要说这是猪头肉。 见没人再问，此事也就作罢。 要是让这些皇家人知道自己吃的是猪肉，不得给自己砍成八段。 平民食品，怎配上皇家的饭桌。 虽然这是改良的猪肉，没有荤腥反而味美，但他还是没勇气说出来。 “陛下真正担心的，不是胡其林吧。” 秦小白始终未曾动筷，也没人让他赶紧吃饭。 思索半天，他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女帝优雅的咀嚼着饭菜，眼里眸光异闪。 “继续说。” “臣，不敢说。” 女帝笑了。 不敢说还多这么一句嘴，当真是狡猾。 “说，恕你无罪。” “削藩。” 秦小白话音刚落，其他几人也都停下筷子，嚼着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女帝抿了口茶，意味深长道。 “饭，总要几个人一起吃才有意思。” “但人多了饭菜却不多，有吃饱的，自然就有没吃饱的，吃饱的骂厨子水平差，没吃饱的骂厨子做的不够多，长期下来，厨子恐怕就干不久了。” “混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从心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好不容易聪明一次，看似生气，实则是在保护秦小白。 女帝摆手，示意让他坐下。 “厨子没有错，错的是食客贪心不足。” “至尊会员和普通食客吃的都不是一个东西，普通食客抱怨，厨子可以不把他当回事。但至尊会员抱怨，厨子可真得换人。” 李从心捏着拳头，暗骂秦小白口无遮拦。 “那你有何高见。” “没有至尊会员，普通食客的抱怨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至尊会员毕竟充了钱，又怎能那么容易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自降身份去吃普通餐食。” “臣有一计。” “说来听听。” “推恩令。” 说到正题，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继续说。” “将原本由诸侯王嫡长子继承的封地，改为由多个子嗣共同享有继承权，每个子嗣都可获得一部分土地作为列侯，所得土地没有统领权，由各州郡管辖。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诸侯王的土地将被不断分割，最终出现大候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数十里，如此下去，王侯势力盘根错节且势力羸弱，将大大提高中央集权。” 一语既出，女帝心生惊涛骇浪。 此计，当真是歹毒！ “但诸侯又怎会乖乖遵从。” “此令即出，由不得他们不遵从。” 秦小白笑的很是自信。 “怎么说？” “假设九殿下封王，子嗣众多，推恩令即出，九殿下想不遵从，谁会对他虎视眈眈。” “除了嫡长子之外的其他子嗣。” 李从心终于聪明了一次。 秦小白笑容满面。 “正是如此。” 女帝的视野被打开，仿佛盲生发现了华点。 “陛下只管放心推行这政策，谁敢不从，自有他的子嗣带头将他吞噬，在权力面前，没人会无动于衷，哪怕是亲儿子。” 这话虽然残酷，但却无比真实。 皇权争夺中皇子们都会反目成仇，人们对权力的痴迷程度可见一斑。 此乃最为无解的阳谋。 “若真有人敢硬着头皮行不轨之事，陛下，您手里的宝剑也未尝不利。” 此言既出，在座所有人感到阵阵阴寒。 千百年来的难题竟然被秦小白一招化解，计谋恐怖，他这个人的思维也可谓恐怖。 女帝颔首，心里在想着这事的可行性。 良久，她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欣赏。 “转嫁矛盾，坐享其成。” “正是如此。” 君臣二人举杯，遥相轻碰，眼里全是狡诈。 没想到凑个热闹还得到如此良计，今日也算没白来。 “你的才学全是帝王之术，为何要帮朕。” “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 “臣爱国。” “真话呢？” “臣想在您心里重要些，臣不想死。” 秦小白老老实实答道。 女帝莞尔一笑，秦小白看呆了。 敛起笑容，女帝再度开口。 “你可知做重臣，反而死的更快。” 李从心和李清欢心里一激灵，不由得为秦小白捏了一把汗。 “知道。” “知道还要做？” “臣更愿意相信陛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好一个忘恩负义！” 女帝终是忍不住开怀大笑。 “你敢揣摩朕？” “臣不敢。” “朕看你倒是敢的很！” 秦小白低着脑袋，实在有些接不住女帝的话。 李从心赶紧跳出来打哈哈。 “皇姐，你就别吓他了，秦小白不是那种人！以他的能力还愿意为国家做贡献，那必然是没有其他心思的。” 女帝瞪了眼这个傻弟弟，李从心赶紧闭嘴。 “秦小白。” “臣在。” “朕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朕对你秦家没有恶意。” 女帝也是挺无语。 难道在臣子眼里，自己就是这般人吗？ “嗯，臣相信。” “违心之言。” “都是肺腑之言。” 两人言语交锋，秦小白虽油滑却惨败，女帝虽胜却开心不起来。 胡乱的拨拉着盘子里的花生，她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 自己还没怀疑秦家有反心，秦家倒是怀疑自己有杀心，真是倒反天罡。 “你们聊吧，朕乏了，回宫去。” 女帝起身，李从心赶紧上前。 “皇姐我送你。” “不必。” “我怕……” “皇城我能有什么危险！” 女帝气结。 “秦小白，送陛下回去。” 李子昂吃着花生米，语气淡淡。 女帝看了眼他，不再多说什么。 秦小白领命，在几人的目送下同女帝离开。 “下雪了，陛下您等下，我去取把伞。” “不必，就这样。” 女帝拒绝打伞，秦小白也只能作罢。 白雪皑皑，路上行人稀少，女帝低着头，一脚深，一脚浅，在雪地里留下脚印，又飞起一脚，踹的雪花纷飞。 “你很怕我？” 女帝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啊？” 秦小白满头雾水。 怎么连朕字都不说了。 “装傻。” 女帝不满道， “陛下，臣没有啊，刚才风大没听清。” 秦小白赶紧辩驳。 女帝突然转头，秦小白立马停下，差点撞到她。 “陛……陛下。” “我刚才问你，为何如此怕朕。” 这下才对味儿，秦小白长舒一口气。 “九五至尊谁敢不怕，几位殿下不也很怕您。” “四哥从没把我当皇帝，他不怕我。” “因为他……他把您当妹妹。” “对。” 女帝继续走路，踢着雪，两人无言。 “不要怕我，我从来没想过对付秦家。” 风雪里，两人却不感觉寒冷。 这话秦小白已听到过三次，而这次，他的心里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和老爹的判断。 看他沉默，女帝心中又开始失落起来。 良久，秦小白释然一笑。 “我相信。” 女帝终于露出笑容，但是背对着的秦小白却看不到她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