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她跃跃欲试的创意，向阳反应得非但并不踊跃，还毫不留情给她来了记当头棒喝！ “不要。”他拒绝得简单干脆。 “不要？”她笑容顿时凝结，“为什么不要？都还没试过，怎么一开口就说不要？” “这种帅哥型男老板营销，我早几年在抖音就刷过了，基本上每年都会冒出好几轮。” “那又怎样？在海口还没有人试着这样做过，我们现在尝试就能填补这个市场空白！” “那是网红餐厅！我们做的就是家庭餐馆，开在自家一楼的海口小吃和家常菜，基本摆上桌椅就开业了，老实说还真没什么装修质感可言。” “所以呢？” “你没听明白吗？”向阳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这种靠街坊口碑的餐馆，不适合玩那些胡里花俏的玩意。” “胡里花俏的玩意？”青唯被气笑了，“喂，你真的是地产项目总出身吗？那些不断翻新、五花八门的营销战术，都被你丢掉了么？” “……”向阳淡淡扫了青唯一眼，“那已经是相当遥远的过去了。” 那是很平淡如水的一眼，却也是阅尽千帆的一眼，让青唯满腔激情的劝说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向阳依然以平时的步伐节奏在往家走，青唯拎着几袋食材与他并肩齐行，不时会忍不住转头看他，悄悄观察他的表情。 只是无论怎么看，他的表情均一如往常的清冽淡然，似乎早将她先前的提议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青唯完全不准备放弃这个创意。 就像突然被打开了新的职业发展大门般，各种围绕这个创意萌生的执行点子，在她脑袋如雨后春笋般竞相涌现。 就连向阳那张过往被她嫌弃、觉得太刻板无趣的脸，此时被她用创意推广的目光反复审视，居然也重新看出了那股撩在骨子里的禁欲风。 “有意思。”她压低声音自语，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创意开心地笑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向阳斜过头迅速一瞥，恰好撞见她低头一脸窃喜的浅笑模样，突然一怔。 他已经好久没看过这样的表情。 这个兴奋、雀跃、连双眼都焕发出不一样神采的青唯，自打从成都回来后，向阳就再也没见过了。 整个早餐营业时间段里，青唯都保持着好心情。 无论是将新单子拿到厨房、并把客人强调的口味需求转达给向阳，还是把做好的早餐端到不同的桌子去，她都反复哼着最近很喜欢的《重逢的时代》这首歌。 “在那个无日的峰顶，暴雨划破风的轨迹，让序幕再次被开启。” 哼着这句歌词时，她忽然觉得很贴合自己心境，眸子里也不禁浮现难以掩饰的复杂神色。 是的，她确实饱经狂风暴雨洗礼。 现在脚下的这条路，到底算不算沿着风的轨迹在走？ 当前的她确实难以判断。 但青唯用一个前广告人的敏锐触觉捕捉到了一种在工作发展上的全新可能—— 在餐饮方面并没天赋与才华的她，如果能在工作里融入她擅长的推广点子，说不定真的能够为她人生开启全新序幕。 抱着这份心情，她决定拿出十足的干劲和诚意，好好将这个创意给推销出去。 当天晚餐时，她又在餐桌上提到这个话题。 卫东和庭祖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想法，谁都没打断青唯的话，庭祖甚至听得放下了手中的碗。 “这不挺好的嘛？”他马上站出来声援，“如果拍些视频、做些宣传就能给餐馆带来更多客流，从商业或形象上都是好事呀。” “挺好个屁。”向阳瞪了庭祖一眼，顺手将筷子夹的排骨丢进他的碗里，“吃你的排骨去吧！” “有什么不好？”青唯趁机再度发动攻势，“我们为什么要开这家馆子？不就为了赚钱吗？” “大哥用经营餐馆的钱给爸爸发薪水、揽过家里的生活开支，这馆子对我们全家都很重要！” “既然开门做生意，哪有嫌钱赚得太多的道理？”她环视了饭桌的三位男性成员一圈，“我这么说没错吧？不会有人反对吧？” “我是没意见。”庭祖顾及向阳，回答的声音都轻了不少，“现在卖什么都要做宣传的，难得家里有人愿意做，就算试试总可以吧！” 庭祖很明显从一开始就给她投了赞成票。 他才二十六岁，正是对各色新鲜事物和迅息最为灵敏、接纳度也最高的年纪，青唯对取得他支持早就胸有成竹。 卫东还处在对这个建议的消化和解读当中。 他甚至掏出手机，边把菜送到嘴里、边划动着手机屏幕，青唯只需瞄上一眼就能心领神会，知道她老爸应该在搜寻相关视频来做功课。 和三个孩子相比，卫东对创作、传播、营销或活动这些领域都不感兴趣，但他有个好处就是愿意去了解未知的事物，而且搜索迅息的能力在同龄人里头并不算太差。 他偏过头刷着手机，目前还没对此发表看法，也就表示青唯有机会把他拉入自己阵营。 那么，现在青唯要主力进攻和对付的，很显而易见就只有向阳一个人了。 “大哥，你刚才也听到庭祖的话了，我也是一样的想法：不管成败，至少先做起来试试嘛！” “你说得倒轻巧，要不你去拍他吧！如果他愿意出镜，那我就没有意见。” 向阳夹起一块小山药，信手一抛又再次精准掉进庭祖碗里，这手四两拔千斤显然玩得老到。 “我也想啊！可庭祖又不在餐馆里头干活，如果成功把新客人导流过来、他又不在店里，那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大哥，所以我还是想要拍你！” “一个隐身在破旧民居巷弄里的型男主厨，三十八岁、单身，在平静刻板的日子里，采购食材和下厨烹饪是最大的慰籍。” “大哥，人设我都替你想出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配合我就好！” “我们就一起试着玩一次嘛！就一次，好不好？！” 一旦涉及创意，青唯就变得伶牙俐齿了，她就像在专属赛道里如鱼得水的选手般，展现出了生机勃勃的另一面。 她采用的沟通方式也和过往截然不同，与其说是致力说服向阳，倒更像是在拜托和恳求他。 连卫东都察觉到了这份微妙变化。 理智上，他很清楚自己其实并不太适合在这场兄妹分歧里发表任何看法，不得罪任何孩子的最好选择就是明哲保身。 若是过去，卫东确实会这么做。 可当他看到青唯罕有地缠着向阳不放的情景，感受到她那股迫切想做一件事的激情和拗劲，他又很想为她做些什么。 “就拍拍嘛！反正其它的事由她来弄，也不需要你去费心。” 卫东才刚表态，两个孩子就立刻向他看了过来。 青唯眼中是惊讶与欣喜，向阳则是一脸抗拒，但卫东并没因为大儿子的反应觉得受伤，他只是感受到女儿的灼热愿望，忍不住想稍稍表达一下支持。 仅此而已。 “我就是不想出镜！就这么简单，你活了几十年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向阳不出所料杠道。 “是啊，我就是老眼昏花了，所以才会这么缺乏眼力见！”这次卫东没再隐忍，迅速果断地怼了回去。 他难得直接正面回击一次，反倒让向阳有些愕然。 向阳瞪了卫东一眼，戚起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闷闷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们想拍什么我没意见，别把我扯进去就行！” 这顿波澜起伏的晚餐，最后在向阳的强硬表态下重新归于平静，尽管青唯很不情愿，但晚餐还是在这样的氛围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