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洋找不到话来安慰伍思蓉，对方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瘦弱的肩膀却要承受一个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重担。 “阿洋，你的手受伤了。”四眼提醒了陈洋一声。 “不妨事，回去贴个创可贴就可以了。”陈洋看了一眼，右手心裂开了一道口子，是刚才救人时被破瓦片划到了。 “走，先去我家里，你奶奶这里村长会安顿好，之前我打了救护车电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来了，呆会你换身衣服，到时候跟救护车一起去医院。”陈洋拍了拍伍思蓉肩膀。 回到家里，陈海将伍瘸子泥水血水混杂的衣服剥了下来，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将体表的污水稍微擦了一下，然后就盖了张薄被子伍瘸子身上。 没多久阿杰提了只塑料袋进门，伍思蓉在房间换完衣服，出来眼泪就没断过，但努力克制着抽泣声坐在伍瘸子边上。 天气比较恶劣，救护车来得比预计中的来得要慢一些。 堂屋的气氛很压抑，陈洋和陈海，阿杰几个各自站在门外屋檐下抽烟。抽到第四根烟的时候救护车来了。 救护车能上的人有限，一般除了病人只能上一名家属，不过伍思蓉家的情况有些特殊，陈洋跟随行医护人员说了几句后也随车一起前往医院。 到医院后伍瘸子直接被送进抢救室，陈洋和伍思蓉被一个矮胖的主治医师叫去谈话签字，另外还有住院交费。 听到要先预交一万块钱，才十三岁的伍思蓉红着眼眶手足无措，豆大的眼珠子再次从眼眶里滚出来，带着哭腔地看着陈洋，“阿洋哥，我，我没钱。” “你们家长呢，这么大的事让两个孩子来算什么事，家长要是在外地，让亲戚过来先垫一下也可以。” 矮胖医师皱眉道，“一万只是预交，未必够用，不交费医院不会下达通知，我没办法做手术。时间宝贵，病人内脏受到了压迫，不能久拖，最好第一时间解决费用问题。” “我手里只有2800的现金，等会去取钱，你这边马上安排手术。”陈洋拍了拍伍思蓉的肩膀，示意其安心。 “好，你要尽快，否则后续治疗我也为难。”医生惊讶地看了陈洋一眼，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能随便掏出一万多块钱，哪怕是在县城也并不是很多。 现在这个年纪的大多数还是个学生娃。不过看陈洋虽然穿得简单，一身休闲服，倒是比一般年轻人要沉稳太多。 陈洋让伍思蓉守在手术室门口，自己先把2800元交了，然后准备去取钱，发现银行卡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搞掉了，真是越忙越乱。 拍了拍额头，陈洋想了一下，阿杰和陈海手里也没有多少现金，于是拨通了姚鸿升的电话。 “喂，姚叔。” 很快电话里响起姚鸿升的声音，“什么事？这种天气不会又去赶海了吧？你不要命了？” “我银行卡掉了，能不能先借我一万块钱，我现在在镇医院。” “在医院，怎么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我马上过来。”姚鸿升没有多说什么，挂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姚鸿升胳膊下便夹了只挎包急匆匆走来。 “怕你钱不够，我拿了两万过来。” 陈洋说道，“谢了，医生说先交一万。迟点我补卡取钱了送你店子里去。” “急什么，这两天我店子没开门。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姚鸿升道。 陈洋点了根烟，他对伍思蓉印象并不深，前世他在村里游手好闲的时候跟对方也没什么交集。 后来出去了交集更少，只是听说伍思蓉的老家在一次台风里面垮了，伍老太被压死在里面。时间太久，要不是刚好这次碰到，陈洋几乎都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 后来伍瘸子出院，身体好转之后四处打些零工给伍思蓉攒学费。中间王友军帮衬了不少。 伍思蓉也争气，听说也是考上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水木大学。伍瘸子在世的时候陈洋没怎么看到过伍思蓉，到是清明给阿嬷扫墓时碰到伍思蓉几次。 伍瘸子也是苦命人，听说是幼时饿得受不了，偷掰了地主家的玉米被抓到后打断了腿，落下终身残嫉。 后来跟伍老太走到一起，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夭。 二儿子，也就是伍思蓉的父亲，早年也是耐不住贫困，在县城结识了一帮牛鬼蛇神，跟另外一伙社会份子打群架，被人用刀子攮死了。儿媳受不了家里清贫，在伍思蓉一岁多的时候跑了。 伍瘸子这对老夫妇含辛茹苦将伍思蓉养大，眼看着伍思蓉出落得亭亭玉立，又遇上这档子事。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可怜伍老汉夫妇和这小丫头了。” 听完陈洋的话之后，姚鸿升叹了口气，他也是带女儿的，更有代入感。 了解了经过，姚鸿升也没提还钱的事直接离开，姚鸿升前脚刚走，阿杰，四眼，胖子叫了辆皮卡一起过来了。 陈海则是打电话过来问了一下情况，说了一下伍老太的后事安排，在村部一间仓库房架设的灵堂，安排了一副冰棺先把尸体放着，棺材也赊好了。 但具体的事还得看伍老汉这边，毕竟只有伍思蓉这么个后人，就算是料理后事也需要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让伍思蓉回去看着处理。 其他人再帮忙也只是外人，话没说透，但意思很明确，伍瘸子能救过来最好，救不过来就夫妇俩一起送。听上去很残酷，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另外就是从伍家的废墟下面清理出了一些能用的锅瓦瓢盆，一些清衣服，还有枕头下压的六百几十块钱，应该是伍家的全部家产了。 事情总体上跟前世比较接近，伍瘸子抢救比较顺利，内脏出了点血，再就是断了一根肋骨。 老人受到了惊吓，又被雨水一淋，整个人已经开始发烧，导致情况不是太好，唯一让伍思蓉稍微放心的是伍老汉脱离了危险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