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不是没做过努力,自王门带兵倒戈投降后,他对这位常山国相不曾有过丝毫亏欠。可王门被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在说客上下嘴皮一动,便在年后火急火燎地举起叛旗,兵分两路向赵国、魏郡进军,势要将封锁于宫禁中的朝堂皇帝释放出来。
就在他领兵南下之初,臧洪便同样受大将军府长史田丰之命,领兵北上平叛,两支军队转眼接战。王门蓄谋已久,臧洪也是准备良多,初战失利的王门领兵退守常山关,还指望着说好的鲜卑大军自身后驰援呢。
没有鲜卑大军,常山军就是孤军奋战。
三月,侍中刘艾被军士押送前往邺都,朝野间的议论从没停下,但皇帝幕僚到底是拖了整整月余才拿出处死刘艾的结果。罪名是私通外族谋逆,诛族。
朝野震动,流言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愈演愈烈,相信刘艾私通外族的百姓被邻里视为傻子,纷纷在街头巷尾小心翼翼地交谈此次刘艾之罪的‘秘辛’。人们说刘艾是皇帝自己送出去的,想要除掉赵国一众,却走漏风声;皇帝扛不住压力便要把刘艾推出去弄死。
“刘侍中是忠臣,为君主而死,死得其所。可为何还要诛族呢?”
内朝幕僚低估了诛族的杀伤力,刘艾在邺都没什么亲属,朝中上至百官下至吏民大多同情刘艾,谁也不会真的去想着杀刘艾全家,何况就算有些新仇旧怨想要挟私报复,却也出不得邺都城门。
但他们没法做的,自有人替他们做。
赵国邯郸大将军府中听说朝廷定罪的田丰干枯的手指缓缓敲着案几,抬头笑道:“那些百姓傻呀,但同情刘艾不坏。”
“这还不坏,若非寺众郎提前探知消息,还不知要死多少人,他们的命是命,咱赵国儿郎的命就不是命了?”年轻的魏纯抱着书简侍立一旁,幽州牧燕东举荐的不禁司马懿一人,还有他。司马懿去大河之南的兖州战场做羽林骑,他被田丰截住留在大司马府任佐吏幕僚,言语间颇有锐气道:“百姓被敌人愚弄,蚁附乱党,他们才是最坏的,否则就那几人也无法成事!”
屁股坐在哪儿,便要为哪边考虑,只是太多人偏偏懂得少想的还多,反倒觉得世间处处阴谋,哪儿哪儿都惹他怀疑。复杂的事交给复杂的人去办,简单的人就做好简单的事就得了!
“百姓不坏,百姓今日同情刘艾,明日也会同情赵王,无非是煽动罢了。”田丰敲着案几笑了,“你要学的还多,真正坏的不是百姓,是你是我是朝臣,是皇帝陛下也是赵王殿下……百姓只是一个人,有好有坏,但即便坏也总有度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可一言决人生死的我们,如果坏了,肉食者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