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怒而掀案离去,没有丝毫影响到燕北,甚至于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燕北就已经预料到吕布会掀案而走……这已经是不错的后果了,燕北心中最坏的打算是让吕布和典韦在自己家里打一架,鼻青脸肿地被绑回奋武将军府。
能发火、能发怒,还是好的。如果可以的话燕北希望能跟颜良文丑审配一起吵吵架,吵过了就过去了,像朋友一样,完事大家一起向着平定天下的路携手并肩走下去,多好?
可国家大事不是如燕北吕布这样的寻常拌嘴,信念不同更是很难更改。相较而言反倒是吕布麾下并没有任何政治抱负大多随波逐流的武将、文士要远好过袁绍部下那几个失手被擒的士人。
没理想抱负的人大多喜欢钱或官职,再了无非是喜好女人……这些旁人看来想要得到难于上青天的东西对燕北来说却是在容易不过,因为他富有北方。无论太行深处的千年老参还是塞北草原的鲜卑宝马,亦或东海之滨被夷国视若珍宝的东珠青玉,没有什么是他没有或是想要而得不到的。
但若是效忠于一种理想或是哪个诸侯施政方略的英才,在燕北看来可就要难对付的多了。
现在燕北座下身侧不远的案席后的是兖州士人陈宫,他总是不经意间望向坐榻不远处那里碎裂的案几与酒碗陶片还有和地面接触形成一片残羹冷炙的饭菜。
像燕北这样统治北方的雄主,难道没有人为他收拾府邸吗?
或许是燕北身上用料寻常的薄氅误导了陈宫,让他拱手对燕北赞叹道:“将军兵威四州,在下不曾想到阁下竟是克己之人。”
“非也,燕某并非克己之人,而是……”燕北无声的笑笑,接着极快地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道:“天下怕是再无几人比燕某还要奢靡的了。”
陈宫面露不解,这是他见燕北第二面,而几日前牢狱中首次见到这个雄踞北土的年轻人,他罩甲之内的衣物用料亦是这般平淡无奇,至于旁人的名贵饰物或是其他享受,陈宫更是没有见到。自邺城牢狱中出来之后,令他最感到不适的大约就是冀州武士每日送来的饭菜与牢狱中一样了。
当他见到燕北后才知道,他在牢里、他在牢外,衣食用度都与邺城主人燕北一般无二。北方霸主身上能找到唯一的饰物大约只有手中常常把玩的玉斧。
这样的人现在坐在他的对面,用认真无比的语气说他是天下间最奢靡的人,想来陈宫也只能把这当作笑话来听了。
“燕某没有说笑,二十万石粟米依照冀州粮价,应当可作价万金有余,在燕某口中只是一句话。”燕北说着抬起一支手指,道:“世间奢靡贪慕之人大多有自己的喜好,燕某只是喜好兵马权柄,无需口腹之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