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平日里蔫了吧唧偶尔还找他讨口酒喝的卫士在战事来临时竟也能这般临危不乱,郭嘉强作镇定地缓缓点头,握剑的手也稍松了些,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自帐中走出。
要他看着地形图指点江山,或是用现有情报决断出敌人的纰漏是轻而易举,但临阵讨敌着实非他长处。何况未曾经历战阵,心底难免会有片刻惊慌失措也是正常,不过此时虽无人出言安慰,但见营中士卒将佐皆神色如常,胸口乱撞不停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这时,郭嘉见到不远处被亲卫环护的燕北正迈步走向这边,朝他招手,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将军气定神闲,已有破敌之策?”
“怕你在营中走动,在我身后吧。”燕北打了个哈欠,眼睛有些发红但神色毫无惊慌,只是带着些困倦指了指身后道:“公孙范狗急跳墙,就他的本事攻不破我的营盘。”
正待二人说话间,数百牵马骑手集结于寨门左右,马蹄踢踏便有十余骑踱至近前,持着铁矛的张颌翻身下马拱手朗声道:“将军,袭营者为敌骑六百余,携带火具。眼下我部骑兵现已集结,是否出营与之交战?”
张颌在面对燕北时难免会感到有几分尴尬,就算是近来出征路上他都刻意躲避着燕北,只是如今赵云太史慈已率部发兵肥如,营中骑兵只有高览部下他这一曲,向燕北请令的便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要说起来张颌心里是感激燕北的,尽管将他贬为军侯,官俸少了许多。但实际上燕赵武士的骑兵曲将并不比外放都尉在军中的地位低上多少,高览在从前便就是他的上官,说起来也仅仅是丢了都尉的自由,多些管束而已。
燕北点头,望向不远处的西面寨墙,眼下寨墙虽有几处隐现火光,但军卒于寨墙上以强弩还击骑手的弓矢箭雨,显然局势并不危及。
“儁义,你且自东面寨门出营,于外围缓缓逼近敌骑,待营中击鼓便冲击而上,到时高校尉会与步卒一同出击。”燕北这么说着,便下令道:“若敌军溃散,只需驱赶至临渝城北即可,无需追击太远,抢进城池才是要务。”
燕北知道临渝城中有敌数千,眼下仅有六百敌骑,他担心敌人会在道旁设伏……吕布部下的高顺就曾在中原设伏击败鲍信的骑兵。
有过这样的经验,燕北是有心防备的。
张颌得了命令,不再多说,抱拳应诺翻身上马,一声呼哨便统帅骑兵自东面寨门鱼贯而出。
燕北则带着郭嘉与典韦一行卫队临近受到敌军猛攻的西面寨墙,对指挥作战的高览问道:“阿秀,局势如何?”
“敌军仅为烧我营寨,似乎是被将军的布置打乱阵脚,今夜仅为出口恶气而已。”高览笑着完全没将城外不断以弓骑抛射的公孙范放在眼中,对燕北问道:“要不要以步弩车骑同时出击,一举击溃敌人?”
“再等等,张颌已经领骑兵出营,稍后金鼓齐鸣,击溃他们。”燕北心里对武钢强弩车非常期待,他太想瞧瞧这些大汉凶悍投射兵器的威力了,对高览说道:“我猜测敌军已经如奉孝所料准备退向肥如,明日清晨我等便可进驻临渝城了。”
高览轻笑,蹲了片刻高举长矛道:“推弩车,上弦!”
在搭建营寨时武钢弩车便与木栅一同安放于营寨西面,就是为防备敌军的袭击。不过也因为当时摆下车驾太早,导致如今敌军骑兵聚集兵力进攻的西面寨墙只有六架弩车能够攻击到敌人,不过这对燕北与高览等人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他们只是想看看辽东铁邬所制武钢弩车的威力而已。
随着高览下令,六架弩车之后膀大腰圆的轻甲武士吃力地拉动弩弦,将八尺矛矢搭放车上,随着号令一同发力拉动扳机,矛矢带着呼啸之音投射而出,与寨墙上的弩手一同将箭雨射向敌军骑兵分散阵形当中。
强弩的箭雨只能带给敌军骑手些许威胁,但六架弩车射出的长矛震慑力远超强弩,尽管有三箭落空,但另外三支矛矢准确地穿透敌军战马,甚至还有一支矛矢破体而出接着杀伤之后的骑兵。
接着,喧嚣的锣鼓声于营中齐鸣,寨门洞开之下列阵的步弩军在高览的统帅下轰然杀出。
在敌军骑兵身后,轰踏的马蹄声撕开黑暗,挥舞铁矛的张颌一马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