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很急躁,被囚禁在这军营之中已有数日。
白日里跟着大军一路向北赶路,虽然他骑着马,可缰绳却握在燕北军士卒的手里。周围那些铠甲明亮的汉子行军间执着明晃晃的长戟与上好弦的强弩环伺在侧,明显就是生怕跑了他郭公则啊!
到了夜里,军帐外守门的足有两什,更别提那个当日在中军帐里把自己像擒鸡崽子一般扣下的八尺有余的猛士带着精卒一遍又一遍地巡查营地。
天可见怜,他郭图就是在袁本初帐下都没有这么多的护卫啊!
想到当时为了给袁绍出谋划策,自己从别的谋士手上抢下这份劝说燕北前往南皮赴宴的使命,郭图便只想用大耳瓜子抽自己。
这不是犯欠么!
郭图也想不明白,来的时候想得挺好,这本身是个万无一失的事情。虽然在计划上打算是要先礼后兵,先向燕北提出希望自韩馥手中得到冀州的事情,如果燕北不从,便用埋伏下的刀斧手将他杀死,趁其各部群龙无首再以颜良文丑率军绞杀,淳于琼居中率军掩杀过去,他的军中带着不少老弱妇孺,打起来战阵必然混乱。
弄不好还能趁其兵败收了他南征北战的精锐军卒,这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啊!
原本想着,依燕马匪的出身,袁太守的声望,是吧?燕北又是出了名的亲待士人,何况率军西进讨伐董卓的动作又说明其虽战功彪炳实则有勇无谋只识热血的莽夫。
谁会想到他居然会拒绝袁太守的邀请,拒绝就算了,你好歹让郭某人回去复命吧?
这下可好,被软禁起来了!
郭图打定了主意,以后若再有出使的事,他可要先挑好对象,像燕北这种不知晓讲理为何物的莽夫,他再也不见了!
不过在郭图看来这次也未必全是坏事,也是富贵险中求吧,他发现了燕北的弱点。
说起来燕仲卿对他还是不错的,酒食起居上从来不曾亏待,连这几日他的饮食都要比帐外杵着的军卒好多了。偶尔还会被燕北叫出去饮酒,而燕北的弱点就在于酒。
这人不饮酒时显得挺机灵,可一旦饮多了酒,嘴里便没了遮拦……单这几日三次饮宴,说出冀州牧韩文节四处屯兵大营、两条粮道、一座仓储。
而且这里头有一处是连他郭公则都不知晓的!
燕北赴不赴宴在眼下看来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郭图能带回这个消息,那便是大功一件!
前几日在酒宴上都好话说尽,燕北就是没有放走自己的意思,看来是要将他软禁到回还幽州了。
想到这,郭图的心里是又难受又高兴,无比挣扎。
难受的是在燕北营中总要提心吊胆着担忧万一哪天那个莽夫想不开派人把自己弄死……这可不是没可能,那个叫典韦的恶汉已经在自己帐门口磨了两次刀了,一到夜里听到那霍霍声,郭图吓得连眼都不敢睁。
成夜成夜不让睡觉,到了白天还得骑马赶路,简直是折磨!
可喜的呢,是燕北这人不但酒量不行,还特别喜好饮酒,饮酒必嘴,醉酒必失言!
往后的路看起来还很长,兴许还有几次能与燕北同席饮酒的机会……郭图觉得,他应该转变说话方式,朝着灌燕北酒的方向努力,凭他的三寸之舌,应当还能套出些袁绍不知道的重要军情!
他就没想过,燕北是正儿八经的辽东人,那个鬼地方每年一到冬月冷的能把人耳朵冻成三瓣。燕北就是再不擅饮酒,能喝不过他个颍川人?
可连日来典韦在帐外深夜磨刀的举动,让郭图身心俱疲,他的头脑显然没有从前的机灵劲。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郭图叹息着扯过燕北部下给他准备的帛被,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也不知今夜典韦那恶汉是怎么了,都到这个时辰了还不来帐外磨刀……习惯了伴着霍霍之音陷入半睡半醒,这帐外安安静静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这些日子可是被折磨地不轻,郭图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次若侥幸逃出燕仲卿的魔窟,回到渤海他可一定要连着好好谁上他三天三夜!
“咳!”
黑夜里近在咫尺的咳嗽声突然响起,早已是惊弓之鸟的郭图猛地睁开惊恐的双眼,连身子都僵在榻上不敢乱动,只剩一双大眼左右兜转,可黑暗的帐中并未点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寒气从后腰直漫至两肋双肩,寒毛根根倒立!
他们,不会是要在今夜来杀我的吧?
“里头那人,睡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