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人们为了欲望互相杀伐的年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或许这天下的混乱就是因为人们固执地坚持自己是对的,而又确信旁人都是错的。
洛阳的大迁徙已接近尾声,十余万凉州兵往返于三辅,自洛阳到长安沿线一片混乱,洛阳百万百姓被迫离乡,在凉州兵的刀马威逼之下向长安迁徙。
董卓留在洛阳,将大军要亲自与关东诸侯决一死战。
迁都长安,这是董卓做过最英明神武的决断,也是他失去掌控天下权柄机会的象征。在战略上,迁都长安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在政治上,迁都长安有百害而无一利。但董卓始终是个将军,他看不到也听不进去那些劝告他不要迁都的大臣忠谏之语。
迁都长安,长安至旋门关中间京兆尹、弘农、河南尹三郡千里之地成为战略纵深,中间潼关、函谷关、旋门关,大大小小十余座城池能够抵抗关东联军的进攻。何况……如今的关东联军在外,能自数个方向对董卓军实现打击袭扰,可一旦迁都,关东叛军除了西进之外束手无策。
最重要的是,迁都长安之后,旋门关兵败之际一把火烧毁洛阳,那些急于求成的关东诸侯还愿意再向西进攻吗?
但迁都长安也意味着董卓军正式从掌握天下的权柄的朝廷退回西凉一隅,成为割据地方的军阀。只要一败再败,长安朝廷即便掌握着小皇帝,也失去了天下对他们的认可。
哪里有朝廷被叛军逼得迁都的事情?天下百姓可不知晓什么是战略,他们只知道,关东联军赢了。
败退的华雄在荥阳以西收拢到三百有余的溃兵,他很清楚这次作战的溃兵足有三千之数散步于荥阳近畿各地,但他没机会尽数收拢,因为辽东的大批人马以至。
麹义率领本部乌泱泱近万步卒举火呼啸而至,将华雄吓做惊弓之鸟,连忙驱兵西走。而就在他离开荥阳近畿的一刻之后,幽州兵锁死了荥阳与旋门关相连的数条交通要道。
就是傻子也知道,幽州兵的目标是荥阳。
徐荣被士卒自深夜中唤醒,看见衣甲带着血污与箭创的华雄,便知晓坏事了。
“郎将,末将兵败,幽州兵前驱已封锁要道,应当是要攻打荥阳。”华雄拱手道:“大队人马,若再不发兵恐怕荥阳有失!”
徐荣坐在榻上,看了华雄一眼,揉着脸颊起身才长出口气,丢下生硬的两个字走出大帐。
“晚了!”
荥阳城里几百县兵,不说他们会不会死守城池抵抗燕北,即便他们会为了董公与幽州人作战,他们有这个实力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幽州兵的战力如何?”徐荣仰头看着逐渐发白的天光,对华雄说道:“你为什么失败?”
“燕北用乌桓人打仗,斥候本领不俗,将领尤其坚韧胆大。”华雄说起这场溃败显得十分气馁,对徐荣谨慎地说道:“我们进驻荥阳时已被发现,后来围困营地遇到抵抗,但我众敌寡,四面合围杀死他们近半,最终还是被他们千骑冲杀出去。”
徐荣静静听着,他不觉得这是一场兵败。就华雄目下说的情况,明明是他们赢了,将敌军斩杀近半,是一场大胜啊!
“剩下的千骑乌桓在休整后,又杀了回来,借黑夜用骑弓杀伤外围士卒,游斗。空旷地带,我们无法还击,只能分兵四散向荥阳城逃窜。荥阳城下,城门为敌将所截……只得逃回来。”
“华校尉,你好本事啊!”徐荣阴阳怪气地责备一声,瞪着眼睛问道:“你勇武过人,为何不趁此时机斩杀敌将?硬生生让敌人将一场大败扭转为大胜!”
华雄在董卓麾下的资历可要比徐荣久的多,徐荣则无法责怪什么,只是他感到困惑。这华雄号称董公麾下首号猛将,为何不再城下杀将,反倒无比狼狈的逃了回来!
“末将……不是对手。”
华雄颇有几分气馁地说出这句话,才真正令徐荣感到惊讶。燕北麾下的辽东军有胆气、有战力,这都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辽东兵亦为追随燕北转战数年的兵将,论兵力为关东诸侯之首也正常。
但华雄的本事他是知晓的,就连斗将都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