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知晓自己的名字,给燕北带来的喜悦感丝毫不亚于霸占洛阳的董卓知晓自己的名字。
现在皇帝已经不好使了,年岁太小又管不得政事。年轻一代士人之中的无冕之王袁本初,武人之中的雄踞洛阳的董仲颖。这两个男人,一个在名望一个在兵势上,无疑意味着在天下间最负盛名。
而此时袁绍派出颜良文丑这两名虎狼之将前来拜访自己……在燕北看来,这是一种承认。
“燕君说笑了,幽冀燕将军的名号,在天下间只怕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也正是吾主初上任渤海太守便遣我二人来访的原因。”颜良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矜持的表情,这个魁梧到极致的武夫明显有着不同于体态的头脑,缓缓说道:“却不知燕将军对我家主公,是怎么看的呢?”
无论颜良还是文丑,此时对燕北的好感与轻视,都随言语而增长。好感是因为燕北对袁绍的尊敬,轻视则是他们认为燕北正像袁绍所想象的那样,不一定是敌人,或许真的是他们所能够拉拢的助力。
事实上天下间此时有这种受宠若惊之感的并非只有辽东豪杰燕北一人。
在遥远的长沙郡,长沙太守、因击破区星叛乱而受封乌程侯的孙坚孙文台,也正在郡府中接待他远道而来的客人,来自南阳郡太守袁术袁公路麾下的长史杨弘。
这正是这个时代武人的悲哀,数次危难之间亡命搏杀得来功勋,凭借威望与兵力能够让他们横行州郡、受人爱戴。但当他们受到士人,袁氏四世三公这样的士人翘楚伸来的橄榄枝,似乎头脑中找不到一点拒绝的理由。
武人的性命是廉价的,武人的尊严也是廉价的。因为自他们踏上权力之路,他们的一切所恪守的也仅仅是忠义……士人,那些真正的首领士人,只需要付出仁德就够了。
“燕某曾听闻凉州董仲颖领兵进京,把持朝政。满朝七尺男儿,仅有袁本初一人横刀斥责,仅如此不畏强权便已足够令燕某尊敬。”燕北这番话说的真真切切,想着渤海郡的方向遥遥拱手,“燕某对本初兄虽从未相见,对其胆色敬仰之心却日月可鉴!”
“大善,燕将军大善啊!”文丑鼓掌而笑,旋即击掌道:“来人,自我马上将送与燕将军的礼物取来!”
自有文丑的随从自官寺外抱着一方木盒而来,虎座堂中的文丑起身拱手,脸上带着既有讨好亦有倨傲的复杂表情对燕北笑道:“来时安平国黑山贼郭大贤阻路,在下便取了他的首级赠与将军,且拿去向朝廷讨要功勋!”
呵!
别的不说,文丑这番话是真有大气魄。
燕北招呼从人将木盒取来,置于案几也不打开看,起身对颜良文丑二人拱手道:“多谢二位让功之恩!”
实际上他心里也清楚,靠上袁绍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见了鬼的功勋,人家有需要依靠这些肮脏的首级来换取功勋吗?如今袁绍居渤海、袁术占南阳,就这袁氏二兄弟联手之间天下门生故吏响应,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董卓赶出朝堂!
倒时人家升什么官,还不是像如今的董卓一样,自己说了算?
燕北深知自己无论和袁氏还是董氏相比,都根本没在一个层面,人家想的是如何掌控朝廷,自己无论威望还是声望都没到那种程度,自然也不会做作推辞袁氏的好意,当即命人将木匣收起,笑道:“燕某便谢过袁府君的恩情了。”
颜良眼中含笑,这燕北是个明白事的,心中也对袁氏有不少好感,如此看来,或许将袁绍的想法说出来,燕北也未必会有多大抵触,于是拱手朗声道:“燕校尉,如今天下纷乱百姓倒悬,董贼窃据朝堂妄图废立,致使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灾祸遍野,我主不忍天下凋零,还请校尉将来以天下为重,勿要助纣为虐。”
颜良说出这番话,燕北心里听着跟明镜儿一样,明里说的是让燕北不要帮助董卓行无道之事,实际上意思不就是让燕北唯袁氏马首是瞻嘛。
燕北很明白,心里也很清楚。
只是这种时候可不能直接答应下来,两不得罪就得了。
“请颜校尉回报袁府君,幽州刘公施以恩德燕某铭记在心,绝不会为害百姓。”燕北拱手义正言辞道:“将来袁府君若有所请,但且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