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殷晓玲出门的时候被问，就连江子平去上班也被问，问的当然是他们小儿子对象的事情。 夫妻俩对小儿子对象满意，自然没必要在言语中遮掩，大大方方承认了，还纠正了外头许多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瞎话，说了苏文芝许多好话。 比如她是明星，长得俊俏。是q大学生，勤奋努力，是见义勇为的女英雄，救了他们家里长辈等等。 他们的补充让众人对苏文芝有了更加丰满的印象。 同时也表明了一种态度——江家很满意这个姑娘。 不出意外，这个叫苏文芝的姑娘以后就是江家的小儿媳妇了。 这个消息在几天后传到了苏文萱和苏向东的耳里。 苏文萱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但地位一落千丈，原本对她寄予厚望，倾力培养的领导放弃了她，转而关照起从前跟她有点儿不对付的吴青青。 她能演的角色从女主或是重要配角变成了打酱油的路人甲乙丙丁。 就这，也是运气好，没人愿意演的时候才能轮到她。 大多数时候，她只能跑剧组打打杂，工资也降到了8块钱一个月，放以前还不够她买一条布拉吉。 得益于她之前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没有太得罪人，所以落魄后对她冷嘲热讽的只有曾经嫉妒过她的人。 她现在也不像曾经那样每天穿得漂漂亮亮地去上班了，而是尽可能的朴素低调。 她是从同事那里知道的苏文芝的事儿，当时她在水池边洗饭盒，一个手滑，饭盒“当啷”砸到了水池里。 巨大的声响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苏文萱不好意思地一笑，拾起饭盒随便冲了两下，就匆匆离开了。 她没想到江家居然会接受苏文芝，她可是家里毫无背景，门不当户不对的农村人啊！ 苏文萱内心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又清楚地知道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苏文萱一直忍着这股情绪，一下班就去了苏文萍所在的医院。 苏文萍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各种仪器生活。 排尿还能靠尿管，但大号就必须有人帮忙了。 苏文萍平日的治疗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家里并没有给她请护工。 白天是李大妞照顾，晚上则是叶荷花照顾。 因为这个病房只有苏文萍和马卫国两个人，两人又是夫妻，也就没有太多顾忌。平日里李大妞给苏文萍擦身、用便盆拉屎之类的都不避着马卫国。 苏文萍心里厌恶，觉得羞耻又丢脸，可根本没办法出声阻止。 擦身时马卫国黏在她身上的猥琐又愤怒的眼神，以及排便时对方捏紧鼻子，满脸嫌恶的表情，都深深刺痛着苏文萍的自尊心。 苏文萱来看自己，苏文萍不觉得开心，只觉得憎恨与恐惧。 躺在床上那么久，她有的是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这个姐姐害的了。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害她。 苏文萱把带来一兜子橘子放在床头柜上，先是让李大妞回家休息一会儿，自己在这儿守着，又让马卫国暂时先出去一下。 苏文萍瞪大眼睛看着李大妞和马卫国，想让他们留下来，可她说不出话，也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神。 最后病房里只剩下苏文萍和苏文萱两个人。 苏文萱右手温柔地抚上苏文萍瘦削的脸颊，眼神更是比湖水更柔和，“小萍，你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做哪些事呢？” 苏文萍心里害怕得很，可她又因为苏文萱的这个问题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怨恨。 为什么？如果不是苏文萱喜欢江翰学，明里暗里撺掇她对付苏文芝，她会那么做吗？ 她甚至为了帮苏文萱被马卫国那个畜生玷污，毁了一辈子，可苏文萱却把她害成这样，然后还反过来问她为什么？ 苏文萱突然一个耳光甩在苏文萍脸上，声音脆响，用的力气却不大。 毕竟要是在苏文萍脸上留下印子，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一巴掌羞辱的意味更大。 果然，这一巴掌后，苏文萍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仍旧倔强愤怒地看着苏文萱。 苏文萱微微一笑，她并不急着动手，反正有的是时间。 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橘子，苏文萱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将橘子一瓣一瓣塞入嘴里，缓慢咀嚼，苏文萱的目光始终紧盯苏文萍。 吃完一整个橘子，苏文萱用苏文萍的袖子擦拭掉手上沾染到的些许汁液。 “小萍，你知道吗？翰学哥哥带那个贱人回家见叔叔阿姨了，大家都说他们以后会结婚。”苏文萱语气幽幽地说道。 苏文萍后背紧绷，额头上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她这个姐姐最可怕的不是生气发火的时候，而是像现在这样，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最让她不能接受的事情的时候。 苏文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苏文萍脸上的恐惧。 这个她曾经嫉妒过、诅咒过，却不得不笑脸相迎的妹妹，现在成了她刀下的鱼肉，任由她随意处置。 于是她将手伸进被子里，在苏文萍手臂内侧掐了一把。 苏文萍疼得咬牙，却没有力气躲闪过去，只能硬生生受着。 而苏文萱那仿若魔鬼低语一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如果不是你，妈妈也不会进监狱。” “如果不是你，爸爸不会被领导批评，以后难以晋升。”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用演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遭人白眼。” “如果不是你，翰学哥哥不可能跟那个贱人感情那么好，还带她回去见了父母。” 苏文萱每说一句话，手上就使一次劲。 苏文萍眼里的不服气，渐渐变成了祈求，眼泪也不断滚落下来。 可她这副样子只会让苏文萱更加痛快。 时间还长，不知道苏文萍今天的折磨又要挨到几时。 得知苏文芝被江翰学带回大院见家长，苏向东则是完全不同的反应。 他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愤怒，最后又全部化作了欣喜。 不管如何，苏文芝，可是他的女儿。 她要是能嫁入江家，凭着江家的关系，他仕途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希望，再一次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