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羽淮安,请你回答我,这是你欠我的,你是不是带了丽丽特去了你的秘密世界?”沈珠圆的眼睛直直盯着羽淮安。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眼睛直直盯着羽淮安,一只脚做出了后退的准备,一旦从羽淮安口中听到“是的,丽丽特去过那里。”那只脚就会迅速启动,以一种连沈珠圆也无法预知的速度,逃离这里。 出了那扇门往任意一个方向奔跑,即使前面有辆车驶向她想必也是没关系的,她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对不起爸爸妈妈涟漪、以及那些喜欢着圆圆爱护着圆圆的人。 但是,沈珠圆早就厌倦了一整夜睁大眼睛看天花板,不睁大眼睛的话会更难受,闭着眼睛时,黑暗长出了长长的翅膀,在张牙舞爪着遏制她的每一次呼吸。 终于,羽淮安开口了。 羽淮安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对吧? 惨然一笑。 回答—— “因为我和你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了,‘嗯,有那样一个夜晚,他带我去了他发现的秘密世界,我们坐在河岸旁边,看倒映在湖底里的银河系,看头顶和河底的星群一起闪耀。’羽淮安,我和你也只有这个了,每当我想起那个夜晚时,我就觉得快乐,那也是和你在一起时,我没觉得自己委屈。” 任凭着泪水纵横于自己脸上。 羽淮安一张脸开始变得模糊不堪,世界也是模糊不堪的。 在一片模糊不堪中—— “没有,我没带丽丽特去过那里。” 沈珠圆费了点时间,才把羽淮安那句话定义为“羽淮安的秘密世界只有沈珠圆去过,只有沈珠圆知道。” 点头,可以了。 至少那场长达四年的单恋结果没有很糟。 抹去脸上的泪水,沈珠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羽淮安听:“即使这个时刻,沈珠圆依然还在做可笑事情,对吧?” 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她也要离开了。 这次也许是两人最后一次私下见面,说不定等她回到曼谷时羽淮安已经前往另外的国家。 冲羽淮安挥了挥手,沿着来时的路,就这样,沈珠圆一步步走出那扇白色的围墙门。 周日,爸爸破天荒地在餐馆门口摆上休业一天的告示,这天爸爸妈妈还穿了情侣装,不对,妈妈说是家庭装,因为圆圆和涟漪也穿了橙色上衣配花短裤。 这天,他们参加了游园活动,看海豚表演,玩部落游戏,吃海鲜大餐,骑大象穿越园林,夜宿丛林。 万丈星辉下,爸爸说要和圆圆谈谈。 在沈宏基先生眼里,他的女儿最近所表现出的萎靡不振是因为休学加上不能打篮球导致,所以他以大人身份给予建议—— “圆圆,换一个环境就好不好?” 爸爸说,以前他也想学那些中产阶级的做法,送圆圆和涟漪去国外留学,但苦于荷包羞涩,但现在,他可是一名暴发户。 “圆圆,爸爸打电话给了伦敦的客户,他们都表示愿意提供帮助,圆圆你要不要换一个环境学习。” 点头。 后来沈珠圆总想,要不是那天她无意间碰到了丽丽特,她大约会像这个夜晚和爸爸妈妈涟漪约定的那样,过完年就前往伦敦学习,在那边一呆就几年,直至想不起羽淮安的样子。 敲定好留学时间的四天后。 沈珠圆怀抱着一大堆外语书籍走出书店,一辆豪华轿车车速太快导致她在避让时差点跌倒在地上。 豪华轿车在距离她几十米远的鞋包旗舰店门口停下。 该死的,开豪车就以为大马路都是他们的,沈珠圆快步走向轿车停靠点,却在目触到坐于车后座位上女孩时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坐在后座的是丽丽特,和丽丽特并排坐着的还有一个男人,那男人正在丽丽特耳畔窃窃私语。 二人肢体语言所传达出地看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男女关系。 很快,车门打开了,沈珠圆也看清男人的模样,一位年纪在六十岁左右的白种人。 或许他是丽丽特的爸爸?沈珠圆心想。 但是呢……爸爸会搂女儿的腰肢吗,沈珠圆清楚地看到从车里伸出的手正勾住了丽丽特的小半截的腰肢,丽丽特看似在对男人大发娇嗔,而负责开车的中年男子自始至终目光都朝向前方,视车后座的男女为空气。 停在旗舰店门口的豪华轿车惹来了若干窥探目光,那些目光无一例外带着“有钱人的世界可真精彩”时的调侃。 老实说,沈珠圆并不愿意自己往那方面想,直到男人一巴掌印上了丽丽特的臀部“啪”的一声,男人才收回了手,示意驾驶座位上的中年男子开车。 眨眼功夫,车前立着少女起舞标志的豪华轿车消失于众人视线里。 丽丽特戴上了戴上了太阳眼镜,之前一直呈上扬的嘴角抿成了道直线,目不斜视进入了旗舰店内。 原本,沈珠圆是想找车主理论的,但车已经开走了,她自然是要打道回府。 如她善良点的话应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如果她足够自私,接下来几天甚至于很长的一阵子均可以带着“嗯,羽淮安也会遇到被女孩劈腿的倒霉事。”庆幸心理过日子。 反正现在她连羽淮安的朋友也不算,她没任何理由找丽丽特要说法。 但是呢,沈珠圆在那家旗舰店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四十二分钟后,丽丽特提着大包小包出现,火辣的身材被包裹在条纹裙里,穿过一页一页旋转门,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经理。 沈珠圆站了起来,穿过马路朝着丽丽特走去。 对于沈珠圆的出现,丽丽特也没多意外,不意外也不慌张,就淡淡说了句“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两人就近找了家冷饮店。 喝下几口冰水,丽丽特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番,懒懒说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傻点。” 丽丽特说下车时就看到了她,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等她。 “你该不会想问我,那男的是不是我父亲吧?”丽丽特哈哈大笑了起来。 冷饮店采光极好,这还是沈珠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丽丽特,丽丽特不仅晚上艳光四射,白天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和这样美丽的女孩朝夕相处,不动心都难吧,即使是羽淮安。 黯然的眼别向窗外。 等丽丽特喝完饮料,沈珠圆这才重新武装自己的脸部表情,让声音尽量显得平静:“别伤害他,如果你真心喜欢他,就别和那男人在一起,你知道我口中的‘他’指地是谁。” 笑意跃上丽丽特嘴角,与此同时地还有挑起的眉。 沈珠圆知道,自己的话听在丽丽特耳里有多蠢。 “还有吗?”丽丽特的声音带着嘲弄。 “如果你不喜欢他,就别去惹他,他……”艰难说着,“他是那种靠个人能力努力生活从孩子变成了男孩,今年,他刚满二十岁,他还有漫长的时间,而且,苏西姨妈不可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不喜欢他就远离他,不要给他的生活再添上不幸。”眼睛直直看着丽丽特。 “如果我非要呢?”嘲弄渐渐从丽丽特眉宇间散去,丽丽特的身体开始往沈珠圆的座位倾斜。 “没有人可以在一场感情游戏中获利,不管多聪明的赌徒,终将会因一贫如洗连坐上牌桌的机会也没有。”沈珠圆一字一句回答。 丽丽特又在打量她了,这次打量得越发仔细。 片刻。 “你叫……” “我叫沈珠圆。” “沈珠圆。”丽丽特把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淡淡说“沈珠圆我都不晓得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天真。” 说完,丽丽特看了下腕表,冲沈珠圆做出再见的手势示意。 先一步,沈珠圆把丽丽特的包牢牢拿在自己手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丽丽特的表情透着不耐烦。 是啊,沈珠圆你到底想干什么,拿包的手微微松开,却在丽丽特触到包时再次握紧。 丽丽特重新坐回座位。 沈珠圆咬了咬牙,说:“只要我花点钱,应该可以拿到那男的联电话,拿到他的联系电话事情就好办了,我只需要和他说‘先生,您应该花点心思去了解您的小情人和她同事间的关系’到时,就没人给你买漂亮包包了。” 说到这,沈珠圆还特意瞟了眼放在丽丽特身边两侧的包包队伍一眼。 丽丽特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伸出脚,脚狠狠往放购物袋的椅子踢去,眨眼功夫,包掉落了一地。 丽丽特的脚印在其中一个包包上,说;“我才不稀罕那些东西呢。” 半个钟头后,丽丽特走出冷饮店,而沈珠圆还坐在原来位置上发呆。 丽丽特没和羽淮安在一起。 “我也想像你猜测的那样,可惜不是。”丽丽特的话言犹在耳。 丽丽特说,在她搬家的第一天看到穿着白色衬衫骑着单车的羽淮安从她面前经过时,就喜欢上了,那也是丽丽特首次知道喜欢一个男孩子的滋味,去蓝调夜总会表演也是为了羽淮安,为了羽淮安,丽丽特还打算和荒唐的过往告别。 然而,羽淮安却告诉丽丽特,两人只能停留在邻居兼同事关系。 她问他为什么。 “我对你没感觉。”羽淮安是这么告诉丽丽特的。 至于羽淮安为什么会当着沈珠圆的面吻她—— “那并不算吻,四片嘴唇贴在一起怎么能叫吻呢?”丽丽特说到。 也是那刻,丽丽特相信了羽淮安和她说的“我对你没感觉。” “没准他把我当成了生鱼片。”说这句时丽丽特嘴角是在笑着的,但眼眶里却布满了泪光。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因为你看起来傻乎乎的,傻乎乎到让我感觉对你撒谎是一种犯罪。”丽丽特如是说。 想到丽丽特的话,沈珠圆触了触自己的脸。 她都过完了成人礼,怎么会还是傻乎乎的呢? 那么,羽淮安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吻丽丽特?沈珠圆厚着脸皮向丽丽特请教了这个问题。 “谁知道,这个答案你应该自己去找。”丽丽特是这么回答的。 但沈珠圆总感觉丽丽特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离开前,丽丽特祝她好运。 为什么要祝她好运,丽丽特也没说,就警告了沈珠圆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因为聪明的人往往很容易会在蠢钝的人面前失去原则。 丽丽特口中蠢钝的人是说她吗? 丽丽特比她还小一岁,被小一岁的人说蠢钝滋味并不好,可—— 这会儿,沈珠圆也压根不在乎了。 什么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羽淮安没和丽丽特在一起,羽淮安亲口承认对丽丽特没感觉,羽淮安把丽丽特的嘴唇当成了生鱼片。 双手手掌遮挡住了自己的眼。 黑暗里,那撬开她牙齿地就像是一尾游鱼,一开始表现得很生涩但很快地,它变得很灵活。 那种才算是接吻吧。 瞬间,双颊泛红。 沈珠圆喝光杯子里的冰水,大大呼出一口气,结完账走出冷饮店。 走出冷饮店时,沈珠圆心想,这么说来,她过去四十几天的伤心和痛苦好像……好像…… 总之,不管怎么样,那些都成为过去式的了。 羽淮安没和丽丽特在一起。 但为什么,羽淮安要当着她的面和丽丽特假装吻得很热烈,还故意让她产生他喜欢丽丽特的错觉呢? 丽丽特说这个答案需要她自己去找。 无比煎熬的四十八小时后,沈珠圆给苏西姨妈打去了电话。 这是个周日下午,苏西姨妈说羽会回家拿一些换洗衣服,羽会陪苏西姨妈用晚餐。 “圆圆,要不,你也来陪苏西姨妈用晚餐吧,圆圆都好久没和苏西姨妈一起用晚餐了。”苏西姨妈在电话里说。 想了一下,还真是。 “好的,苏西姨妈,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