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精品书屋>女生耽美>白骨观>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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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 / 1)

狐子七便说:“只是说闲话?不为别的了?”明先雪便又是微笑,没有讲话了。狐子七见明先雪不讲话了,也不问。他拉着明先雪在卧榻躺下:“那你再跟我说说闲话罢。”明先雪十分顺从地与他一起躺下,问道:“你想听什么闲话?”狐子七眨眨眼:“就说说……嗯,你果然是不慕名利,一心修行?”“我果然是。”明先雪笑了,“你不信吗?”“自然不是。”狐子七摇摇头。明先雪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全因他有一股子莫名执着,那便是:不打诳语。所以,当明先雪不准备讲真话的时候,总是采取各种语言技巧瞒天过海。这也同时意味着,当他直白地陈述某个事实时,那通常都是他的肺腑之言。明先雪已多次表明自己只想要修行,这恐怕便是真的。“我信你,只是好奇,”狐子七侧身看着明先雪,“你怎么对修行如此执着?”明先雪目光平静地迎向狐子七的注视,这次他难得地直接回答道:“我想求长生。”“求长生?”狐子七越发讶异了,“从小就有这样的想法?”“从小就有这样的想法。”明先雪答。狐子七也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凡人里多的是求长生的人,只是明先雪从小就有这样的执念,让狐子七觉得很意外。狐子七眨眨眼,问他:“小孩儿也会想长生啊?”“与其说是求长生,当时只是不想死罢了。”明先雪顿了顿,道,“在第一次被算计性命的时候,我还是孩童,那时候莫名就有一股子求生欲,绝不就死。”明先雪似在回忆什么,语气悠远,继续道,“我童年多病多灾,不是后宅阴私算计,就是妖邪垂涎血肉。尽管有方丈仁慈庇佑,但我那时候就知道,只有修行得道才能让我活下去。”狐子七听着明先雪的叙述,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明先雪小时候有多艰难,狐子七也是亲眼看过的。狐子七记忆也飘远,看着明先雪如今儒雅俊俏的脸,仿佛能看到当初那个倔强又稚气的孩童。狐子七抬起半边身,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拍着明先雪的肩膀,轻轻吟吟唱€€€€唱起如风吹草动之声的歌谣。在无数个夜晚,当明先雪还不知道狐子七的存在时,他便是在这样的歌声中安稳入睡。这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韵味,像是风声轻轻拂过,又像是雨滴悄然落下,还像是秋叶飘零,更如清泉涌动。明先雪在这熟悉的歌声中,仿佛回到了那些安静的夜晚,侧过脸看向狐子七,说道:“你说这是你们狐族的语言,不知道这个歌唱的是什么?”狐子七微微一笑,托腮回答道:“这曲子是我们狐族的摇篮曲,旋律能够安抚人心,助人入眠。至于歌词,则是用我们狐族的语言唱出了你那时喜欢的那首诗。”他顿了一顿,接着用人语轻声吟咏:“‘晓河没高栋,斜月半空庭。窗中度落叶,帘外隔飞萤。’”明先雪听后默然许久,不知是不是想起火烧祠堂那个夜晚,狐子七吟诵着这首诗,幻化出满天流萤之景象。那些闪烁的萤火虫,如同夜空中的星星,点亮了那个黑暗而混乱的夜晚。然而,明先雪又分明知道,狐子七的柔情,也如那飞萤一样,是美丽多情的幻象。狐子七看出明先雪眼里的感慨,便问:“你在想什么?”明先雪转眸答道:“这首诗不好。我已不太喜欢了。”“这首诗哪里不好了?”狐子七问。明先雪便接着前一句吟下去道:“‘含悲下翠帐,掩泣闭金屏。昔期今未返,春草寒复青。思君无转易,何异北辰星。’”说罢,明先雪抬眸道,“这是一首闺怨诗,讲的是情人一去不复返,本人除了思念和等待别无他法,过于纤巧又伤情了。”“原是这样。”狐子七不以为意。狐子七和明先雪又复躺在床上,絮絮闲话别的。明先雪又道:“说起来,我也看了好些狐妖报恩的志异小说,多的是书生薄幸,辜负狐妖的,也有书生过于多情,虽然也纳了狐妖,却也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狐子七笑道:“这也不奇怪,男儿多薄幸。”狐子七忽而想到,山中的九尾前辈当初就是找了一个薄幸郎,不过九尾是不吃亏的。“再说,那些故事都是人写的,这些人到底不了解狐狸。”狐子七轻巧地说道,“狐狸多智,又懂妖法,吃不了多大的亏。”明先雪垂眸一笑:“我自然知道。书生再如何,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再如何辜负,狐妖还是能对付得了的。”狐子七颔首。明先雪却话锋一转:“但写书人似乎从没写过,若是狐狸风流薄幸,负了深情,那文弱书生又该如何应对呢?只怕也是无计可施吧。”狐子七闻言惊讶,半晌笑道:“公子雪这话,该不会担心被我辜负吧?”明先雪道:“自然不担心。”狐子七听得明先雪这么肯定的回答,便没多想了,还调侃道:“你对我这么无情,当然不用担心被辜负了。”明先雪却是想:我又不是文弱书生,狐狸若负心,我自不会无计可施。明先雪只在袖中翻了翻念珠,从一数到二,又从二数到一,始终没碰三。他已给了狐子七两次弃自己而去的机会了。第三次……明先雪指尖一弹,终于默默念到三。第三次。他要给狐子七第三次离开的契机了。这个三字默念心中,明先雪的心弦都紧了紧。他竟不知道,自己更希望狐子七离开,还是留下。第25章 太后狐子七大张旗鼓地来相国寺戏弄明先雪,惹得上下非议。都说这位皇帝新宠的弄臣一朝得志,飞扬跋扈,霸占桂王府,羞辱昔日主子,显然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明先雪在京中颇具雅名,自然有替他出言弹劾狐子七的言官。朝堂之上,只有太后听政,皇帝起不来早朝,索性没来€€€€不过大家早已习惯看着悬空的龙椅议政,横竖一切自有垂帘背后的凤声定夺。监察御史一身正气,声音洪亮地道:“太后陛下,微臣有本启奏。胡大学士的晋升,似乎存有不正之风,令人顿生疑云。此人既未经过科举之途,又无显赫功勋可陈,却由一介草民骤然擢升至一品大员,此举甚违朝廷礼法。朝廷选官,理应以德才兼备者为上,胡大学士如此轻松升迁,显然与朝廷选贤任能的初衷背道而驰。臣诚请太后明察秋毫,务必彻查此事。”太后淡淡地回应道:“胡大学士的晋升,是皇帝的金口赐官,哀家当时也在场的。皇帝自有他的考量与决断,没有什么可查的。”御史也知道皇帝荒唐,没什么可说的,但仍沉声道:“太后,即便胡大学士的晋升是皇帝的意思,但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却是无法无天。他行事跋扈,目中无人,府邸逾制,极尽奢华之能事。更甚者,他公然羞辱明先雪公子,玷辱佛门清净之地相国寺,这些恶行难道不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吗?微臣恳请太后,为了朝廷法度,为了天下公义,务必对胡大学士的所作所为给予严惩。”太后听了御史的陈述,微微点头,以示安抚,却并未给予直接答复,只缓缓地说道:“卿之所言,极有道理。此事哀家会仔细斟酌的。”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众人也知道无用,毕竟,太后虽然不是皇帝亲生母亲,却对皇帝非常溺爱。无论皇帝如何荒唐行事,如何懒惰不理朝政,太后总是纵容他,从未有过半句责备。因此,他们也不再多言,只能暗自叹息。下朝之后,太后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在宫殿的长廊上。她的身边紧紧跟随着众多宫人,各司其职,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有丝毫逾越。只有一个最贴身的近侍,得以扶着她的手,在她身侧小心伺候。太后步履从容,面带微笑,转向身旁的内侍,轻声问道:“皇帝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内侍恭敬地回答:“启禀太后,据小顺子说,自从胡学士离宫之后,皇帝精神焕发,又召幸了几名美人,且每次都安然过夜,未再出现之前赐死美人的状况。虽然皇帝召幸的人愈发多,但他对胡学士似乎情有独钟,每隔日便召见他一次。而且,胡学士凡有所求,皇上都慷慨应允。”“嗯。”太后轻轻颔首,说,“把胡学士叫过来,哀家见见他。”“是,太后。”内侍低头垂目,恭敬地应道,随即便匆匆退去。内侍把太后召见的意思带到学士府的时候,狐子七正坐在廊下剪窗花。管家在旁伺候着,见狐子七用包金剪刀裁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狗头。狐子七笑道:“你瞧这剪得如何?”管家也不知如何夸起,半晌讪讪笑道:“这裁得可真狗啊!”“你也这么觉得呀?”狐子七听得这尴尬恭维,不但不恼,还十分高兴,哈哈笑说,“我也觉得这个裁得很像明先雪呢。”管家:………………?????我没有这么说啊!!!狐子七却拈起这窗花,对管家道:“快将这个好好地封起来,送到相国寺去,说是我赏给明先雪的。”管家:………………这胡学士每日羞辱公子雪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啊。这是多大仇?这几天,狐子七对明先雪的捉弄可谓是花样百出。旁的不说,就说前几天,狐子七精心制作了一个巨大的风筝。他在风筝上写下了一行大字,却用纱帘暂时遮住,让人无法看清具体内容。他选在有风的日子放飞这个风筝,让它飘到相国寺的上空,引得寺内僧人和香客们纷纷围观的时候,他把风筝线剪断。那风筝飘摇跌落,众人方才看清上面那行字是“先雪来捡”。明先雪自然是去捡了,出门之前,宝书还跟明先雪说:“公子啊,小七这还真的是恶作剧吗?”明先雪一边有些意外,一边有些无奈,半晌一笑:“他称我为‘先雪’,可见亲昵,自然是没有恶意的。”宝书连连点头:“也是,小七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明先雪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白衣,爬上假山,把那大风筝捡了。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带着大风筝去归还给狐子七。狐子七却说:“这风筝都破了,想必是你弄坏的。”以此为由,狐子七还命令明先雪写检讨信。明先雪还真的认认真真写了千字检讨。检讨书递到狐子七门前,狐子七却说:“我眼睛花了,看不清,你大声朗读吧!”明先雪淡然一笑,站在昔日桂王府里,展信朗读:“胡大学士足下,昨日,先雪于相国寺之中,拾得大人所遗纸鸢。彼时鸢已残破,实因风高坠落所致,然先雪难辞其咎,未能善护此鸢,致其损毁,愧疚之至……”出身高贵的公子雪站在庭院里进行这无稽的检讨,看得仆众们纷纷摇头叹息。只是,谁也不敢对这位飞扬跋扈的皇帝新宠发出质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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