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一噎,只得收回眼神喝了口茶,须臾又道:“宋公子几人看起来不是凡辈,怕是有些本事与山鬼抗衡。不然,怎敢去招惹那山鬼。” 砚川这时忍不住嗤笑,“齐先生何必打听这许多,你就想着这事成与不成好歹也有人替你女儿挡上一挡,便是不成,也拖得些时间叫你女儿多陪你两天不也是好的?” 这话说完,齐员外面色顿时更涨青了一瞬,看了砚川半晌,见砚川只笑着与他对视。那笑要多惹人烦就有多惹人烦。当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咽了没说出口的话,抬手端起茶水仰头喝了个见底。 厅中静了许久。大约一个时辰就有小厮来报,周毅周道人,已是与山鬼通灵。那山鬼说今日就是黄道吉日。待日落月升,就要将新娘送进山中。只要新娘进了山,从此以往,必保方圆百里风调雨顺。 几人只惊讶这山鬼这般心急片刻,只得开始着手忙碌起来。 不过半日功夫,齐府之内已是一片张灯结彩。门头红绸无不昭示喜事到来,不是齐家的喜事,但却是全城的喜事。 砚川宋肖璟两个顶着齐员外喷火的目光四处闲逛,一时不小心踩断了名贵花苗,一会又不注意碰洒了晾晒的名贵药草… 宋肖璟咧着嘴对齐员外道:“抱歉抱歉…” 齐员外咬牙切齿道:“无妨…” 任他两人这般捣乱,江潋都没阻止,只坐在齐三秀楼下等着宋言装扮。 宋言坐在齐三姑娘的妆台前,叫她那两个丫鬟伺候着妆发。此时已近黄昏,日光昏黄。妆台上点了烛火照明。 望进镜中。头发已经盘好,脸上铺过一层细粉。现在正描眉眼,她的一双眼睛本就生的灵动,勾完了眼尾顿觉填了几丝媚态。烛火熀进眼中,碎光点点,倒有几分欲语还休之意。 不经意的,脸就红了三分。 宋言想,她这样子,怕是有些羞于见人。 “宋姑娘真是难得的好颜色。” 齐三坐在榻上看了许久。这时忍不住开口。 宋言原本以为她在出神,毕竟半个时辰前,她还坚持说要自己嫁进山中。此时听她开口,镜中与她对视,忍不住又红了两分脸色,“倒是不必这样用心装扮,毕竟盖上盖头也就看不见了。” 小丫鬟立时笑道:“咱们已是极简单的给姑娘装点了,姑娘生的美,淡妆最好,若是浓妆,反而将你原本的好颜色遮盖去了。姑娘在等等,就差个口脂了。” 其实这两个丫头也是存了私心的。虽说盖头一盖不见新娘模样,但那山鬼洞房之时,见了新娘如此貌美,大概就不会再想换新娘了。到时候,自家姑娘不就保下来了。 大红的口脂描到唇瓣。淡淡的几丝香气萦绕鼻尖。宋言再去看时,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这样鲜艳的口脂,当真是第一次用在自己脸上。让自己看起来…说不上的奇异。 “妆成了!” 两个丫鬟直起身去打量镜中宋言。 只见几熀烛光之下,美人犹如笔下丹青,肤似冬雪,发如鸦云。勾唇生百媚,垂眸清骨秀。 “天爷呀…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姑娘…起身更衣吧。”饶是自家姑娘也是出了名的貌美,却不由得在这时候看直了眼。 一个丫鬟醒神过来,扯了扯另一个,两人才一同将木旑上的喜服取下。 宋言随她两个起身来到木旑旁,张开了手,叫她两人为她穿戴。 齐三看了半晌,忽然又道:“宋姑娘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宋言侧目看她,就见齐三与她笑了笑,又道:“人通身的气度体态是骗不了人的,我瞧得出,与你随行的几位公子,也都不是凡辈。” 见她话中并无打探的意思。宋言也只微微回以一笑。脑中思绪却飘回家中,不知道母亲和宋宁怎么样。但如今进山在即,离事情真相也就更近了一步。总算是在往前走的。 这就好过一切了。 “呀!姑娘!你怎么了!” 一声惊呼将她思绪拉回。宋言回身,就见齐三忽然捂着头倒在了床头,嘴中不住的喊着‘好疼、疼死了…’ “这是怎么了?” “姑娘的头疾又犯了!快,去拿止痛的药丸。” 另一丫头早急急忙忙冲到立柜旁,翻箱倒柜寻出了许多瓷瓶,精准的打开其中一个倒出黑色药丸送进齐三嘴里。 宋言左右瞧瞧,也忙端了盏清茶递过去。 待齐三咽下药丸,就听她又吩咐道:“带宋姑娘到堂屋候嫁吧,我头疾犯了,听不得一点响动。” 宋言见她眼中泛起潮湿,疼的满头是汗,也顾不得多问,就随着两个丫鬟到了另一间屋子。 除了她,那两个丫鬟也是不能在进去的。 “姑娘见谅,我家姑娘常有头疾,痛起来只能服药睡下,一点声响都听不得。待明日早上就好了。” 宋言收回落在门扇上的目光,点了点头。如此疾病,来的又急又猛,她当真头一次遇见。听见屋里没了痛呼的大喊大叫,想必是药效起了。约莫齐三应该也睡过去了。 好在她也装扮也齐全了。 侧目去看窗外暮色渐盛。时间就快到了。不知江潋他们准备的如何。 正想着,就听见窗外有说话声响起。“宋姑娘,请现在入轿吧,待到了山脚下,天也就黑了。” 也是了,从齐家到旗岭山下也有不少脚程。现在起程最不耽误时间。“好。”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盖头。宋言自己缓缓盖在头上。 一片红光遮在眼前,除了脚下方寸,在不能见其他。 “姑娘当心些,这绣鞋要大上一号。千万别绊倒了。” 宋言低低嗯了一声。叫她两个扶着推开了门出去。盖头之下只看得见几双鞋履衣摆。分不出有多少人,又都分别是谁。 除了脚上很不跟脚的绣鞋让她提了口气,视线受阻之下,她最担心的是江潋几人在不在旁边。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问问,忽然就有一阵细风钻进盖头。盖头一角叫风扬起。宋言抬眼望去,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江潋。 眼神相接不过一瞬,盖头已经落下。 宋言觉得一定是这妆容让她太不自在,叫宋潋看过,只觉脸上红的能滴下血来。 江潋眼神此时依旧落在那大红的盖头上,眼中所见的,依旧是龙凤呈祥的喜庆纹路,心里不断闪过的…却是一张素白小脸。 唇红齿白…媚眼如丝… 不知为何胸口忽然涌上一股气流,涨的他又闷又热。喉结滚动一瞬,慌忙将眼睛从那喜庆的盖头上别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