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外。 长长的车队前行,马蹄沓沓,车声辚辚。 正是从宫中出来的皇子公主驸马皇孙们。 护卫不少,人数众多,声势浩大。 一行人朝十王宅赶去。 李渔骑在烈焰驹上,看着长长的车队,很是不满,嘀咕道:“都什么人啊,我明明是好意,想要找你们好好说说话,你们为什么就躲着我呢?” 圣人甩锅,虽然李渔没有接,然而,在李琮太子李琬李璘他们眼里,这就是李渔的主意,把他们吓了个半死,人人记仇,李渔想要找谁得瑟,谁就躲着他。 李渔脸皮比长城倒拐还要厚,陌刀也砍不透,一个劲的找人吹牛,眩耀自己是圣人钦定的棣王府嫡子。 一开始,众人还能虚应着,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他,干脆不在宫里呆了,打道回府。 李琰的马车帘子被掀起,韦妃探出头来,冲李渔道:“进来。” 李渔抬头看天,只见满天星斗,自言自语:“星斗满天,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韦妃怒目而视,咬着牙,挤出笑容:“渔儿,上来,有事找你商议。” 李渔这才收回望天的目光,仿佛才听见似的:“王妃,您找我啊?” 我没叫你名字,你就来个视而不见,这心眼也太小了,韦妃好想骂李渔一顿,道:“是王爷找你。” 李渔仍是不动:“有什么事,明日再谈吧。夜深了,早点回府,早点歇息。” 李琰撑起上半身,探出头来,道:“渔儿,快进来。有些事,得尽快商议。” 他最想商议的就是,想要问问李渔,有没有发那个隐藏在暗中的敌人究竟是谁。 若是不能弄明白,他睡不好生。 李渔这才跳下马来,上了车辕,钻进车厢里。 只见车厢里挂着一个灯笼,光线也还行,不算多明亮,但也不算暗。 李琰仍是趴着,韦妃坐在一侧,李渔坐在另一侧。 李琰急忙问道:“渔儿,你把座次挪到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是为了观察场中情景吧?你可有收获?” 要是看不出李渔的用意,李琰就不配当王爷了,李渔倒不意外。 韦妃眼睛睁大,看着李渔,耳朵竖起。 找出敌人,才好应对。 不然,如眼前这般,敌暗我明,真的很被动。 李渔笑道:“收获可大了。” 李琰欣喜不已,韦妃满眼期待。 李渔又道:“人们都说右相很得圣人欢心,很得圣人信重,其实吧,他屁都不是,都不配参与家宴。高力士倒是参与了,然而,不过是供奔走使唤而已,不配入席。反倒是龙武大将军,不仅参与家宴,更是坐在贵宾席上,席位在太子大伯之上。” 声调略高,道:“谁最得圣人欢心,一目了然。” 李林甫,千古有名的奸相,以阿谀奉承出名,做事称圣人心意,因而独相。 然而,从今晚的家宴来看,李林甫是最得圣人信重的三人组中最差劲的一个,都没资格参与家宴。 高力士倒是参与了,然而被使唤了一晚上,都没资格入席。 陈玄礼,这个手握禁军,掌宫禁的人,不仅入席,还坐在贵宾席上。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他的宝贝孙女一起来的,祖孙二人都坐在贵宾席上,位在太子李琮两人之上。 圣人对他的信重,已经不需要说的了。 李琰大失所望:“渔儿,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谁要对付我。” 韦妃重重颔首。 李渔摇头,不回答:“此事稍后再说。先说说陈玄礼。父王,你对陈玄礼知道多少?” 陈玄礼,有多得圣人信重,李渔亲眼所见,远超他的想象。 而且,他还是马嵬事变的核心人物。 若是没有陈玄礼,就不会有马嵬事变,杨氏满门不会被诛杀,杨贵妃就不会死。 然而,如此重要的人物,史书竟然不给他立传,他的资料极其稀少,少得跟没有一样。 若是不弄明白他的出身性格爱好,那可不行。 因而,对于李渔来说,了解陈玄礼这人,比什么都重要。 李琰大惊失色,声音发颤:“是龙武大将军要对付我?” 韦妃花容失色。 陈玄礼要对付李琰,李琰没有丝毫胜算。 李渔摇头:“不知。” 李琰悬着的心放下了些,道:“陈玄礼此人,出自汝南陈氏,是郡望之家。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才四岁。那时候,中宗刚复位不久,圣人带着他到相王府上,要我们以长辈之礼待之。” 相王,就是睿宗的封号。 中宗复位后,对自己这个亲弟弟,还是不错的,不仅封他为相王,更是大加赏赐,勘称朝中第一。 其地位之高,还在太平公主之上。 按照时间推算,应当是韦后和安乐公主毒杀中宗之前。 那时候,圣人就与陈玄礼交好了,还带到相王府里,让儿女们当作长辈待之。 这事出乎李渔意料,问道:“那时的陈玄礼官居何职?” 李琰认真回忆:“是千骑一名校尉。” “千骑的校尉?”李渔更加惊讶了:“也就是说,圣人与陈玄礼相识在中宗扩千骑为万骑之前?” 李琰重重颔首:“是。” 唐太宗选一百名骑射精熟的精锐,当作骑从,这就是龙武军的前身。到了武后时,扩充为千骑。中宗扩充为万骑。圣人登基后,扩充为龙武军。 李渔问道:“圣人和陈玄礼是如何相识的?” 李琰摇头:“没人知道。” 李渔好生诧异:“没人知道?” 李琰很认真:“我们问过圣人,然而圣人从来不提,哪怕一个字都不说。陈玄礼也是如此。因而,他们是如何认识的,没人知道。” 李渔猜测:“众所周知,圣人结交了葛福顺这些万骑将领,得到万骑支持,这才率军杀入宫中,诛杀了韦后和安乐公主,拨乱反正,再造唐室。圣人是如何结交葛福顺他们的?陈玄礼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李琰仍是摇头:“不知。” 李渔好生失望:“这也不知?” 李琰很严肃:“真不知。” 李渔沉吟:“圣人对陈玄礼的信重,天下皆知,远在高力士之上。二人结识,必是佳话,为何圣人不对人说起?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 马嵬事变,是唐朝极其重要的事件,其核心人物就是陈玄礼,他可以说改变了历史。如此重要人物,史书不立传,不留下资料,这本身就不正常。 如今,连李琰都不知道其人其事迹,更加不正常了。 李渔很认真:“既然我们不知道陈玄礼其人其事,自然是要把他当作最可怕的敌人来对待。若他不是敌人,自是皆大欢喜。若他是,我们又不防备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琰前所未有的凝重:“我明白。” 韦妃也赞成这话,心情沉重:“自当如此。” 李琰看着李渔,问道:“你还有其他收获?” 李渔重重颔首:“我之所以把座位挪到末座,那是因为那里的视野好,场中情景,我一览无遗,今晚的收获特别巨大。” 韦妃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