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不列颠冬日的寒风从窗口倒灌进来。 铁栏后,两位身着破旧英军装的年轻黄种人靠在砖砌的墙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林哥,你说这群洋鬼子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回去?” 糊满黑泥的双手掂量着手中的银元,还算干净的脸庞却被一条长长的刀伤分割的不伦不类,见对方没有回答,又连声道: “林哥?林哥?” 咳咳咳—— 睡梦中的林立下意识的咳嗽两句,铁锈味顺着喉咙往上窜,轻揉双眼想要喝口水,一个不属于自己卧室结构的场景让他骤然惊呼: “卧槽!” “怎么了林哥?” 一张完全陌生却又格外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身体习惯性的脱口道: “耗子?这是哪?” 被称为耗子的年轻人侧过身,低头拂了拂他的额头,确定是一片冰凉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关切道: “林哥你不记得了?” 看着对方凶狠却又带着几分孩子般疑惑的面容,林立猛的一愣,浑浊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溃堤而出。 这副身体的主人和他有着同样的名字都叫林立,但和他历史系毕业生的身份不同,这位林立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远东劳工,历经过凡尔登,索姆河等大大小小十几场战争,活生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人。 旁边被称为耗子的则是和他过命的兄弟,并不是他外号叫这个,而是他从小就是在街头摸爬滚打,父母连个名字都来不及取就去世了,自己也不认识几个字索性就把外号当做名字,和林立一样都是为了高收入远渡重洋过来的华人。 “所以这里是英格兰?” 林立揭开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军装,从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半碎的镜子,一张冷峻深沉的侧脸浮现在镜面中。 看来自己运气不错,脸上居然连明显的伤口都看不到,只是在眼角处有一道发红发黑的细小伤口。 “这或许就是原身的致命伤,炎症在多日得不到处理的情况下,还是有死亡性的。” 咳咳咳—— 连续的咳嗽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见他还在咳嗽,耗子急忙拧开水壶,不由分说的递到他嘴边。 随着一口凉水下肚,混乱的思维被冲淡不少,清晰的大脑也让林立开始止不住的思考,当前面临的情况。 虽然以前没少想过穿越的可能,但想象终归和现实有差距,真要穿越了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尽管自己前世也是个孤儿,但除开三十年的房贷外,和平稳定的时代无疑比这个要人命的时代好的多。 但事已至此,林立也只能选择带着原身的功成名就的信念好好活下去。 “耗子,今年是多少年?”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林哥突然有这么多奇怪问题,但还是如实答道: “按洋人的说法应该是1924年。” 林立沉思片刻,很快答道: “战争是在1918年结束的,那么说我们在这待了六年?” 耗子不解的摇摇头,疑惑道: “只有4年啊?林哥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回顾脑子浑浊的记忆,林立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原来的世界,虽然历史进程都大差不差但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差距,比如:在这个世界日耳曼人依靠一位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政治奇才,多抵抗了两年时间。 通过脑内模糊记忆碎片和简短的一问一答下,林立基本了解了近况和原因: “也就是说,我们因为没有身份标识,加上身上这身从死人身上拔下的军装,被警察认为是间谍羁到了监狱,处于一个回不去也出不去的情况?” 耗子点点头,划伤的半边脸透着狼般的狠辣,咬着牙说道: “该死的对接人,我怀疑他一开始就没想的我们能活着回来,所以连身份标识也懒得做了,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林立刚想说些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声无理由的脆响,环视附近确定不是周围发出的声响后,长串的电子音又冒了出来: ‘解锁能量不足还需15’ 没等听个仔细,机械声像是电量不足卡住般,只冒出了一段让人似懂非懂的文字。 林立诧异的看向周围,反复确定不是幻听后,从原身藏钱的鞋底掏出十余张英格兰银行卷,也就是人们俗称的英镑。 别看就十几张要知道经历过战争洗礼后的不列颠,一位熟练工人的周薪也不过几十镑,十几英镑已经是很多了。 刚取出的英镑像是汇入蓄电池的电流,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汲取完能量后古板的机械声再次传来: ‘恭喜您使用机械9000型,根据您当前使用的货币,下次奖励将在您获取到五千英镑后解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 林立内心暗想的同时,想在脑中与其开展对话,可发布完任务后这个所谓的系统就像死了机般,无论他怎么呼唤都只会机械重复这一句话。 铛铛铛—— 几声厚重的敲门声过后,身穿警服的英格兰狱警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带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黄发白人青年。 翻看手中的档案,青年白人自我介绍道: “先生们中午好,我是伯明翰边界管理局的索菲尔·威廉,如果资料显示无误的话你们应该被羁押了3年零10个月。” 作为一个主管外来人员公务员,索菲尔的中文显然很不好,拗口的同时夹杂着变调,听的林立云里雾里。 “索菲尔长官,我能听得懂英语。” 还好林立大学里的英文不错,虽然发音更接近美式英语,但交流起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听懂他意思的索菲尔脸色微微一僵,对自己不太成熟的中文尴尬的笑了笑后,转头用英语宣布道: “根据,伯明翰市政府推出的流民与劳工法案,我们现在将无条件释放你们同时给你们两个选择。” 听不懂英语的耗子,只能凭借语气大致猜测,眼前这个蓝眼睛的要放他离开了,近四年的羁押生活让他忍不住的大喊: “去你的,关了四年到头来连个解释都没有?” 壮实的狱警见情况不对,塑胶警棍对着墙壁猛敲想要制止对方情绪失控的行为,可本就在气头上的耗子哪管得那么多,捏紧拳头就要上去理论。 见事不对的林立连忙拦住耗子,开口安抚完准备呼叫增员的狱警后,继续问道: “什么选择?” 索菲尔后退半步,带着眼镜的脸上升起些许不屑的蔑视,随后掏出带有政府红印的文件,挺直腰像是赋予信徒自由的教皇般,居高临下宣布道: “第一:当地政府可以给于你们一张回家的船票,当然由于你们缺乏身份信息,我们不会支付给你们身为战场劳工的报酬。” 林立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继续问道: “第二呢?” 索菲尔从宽松的粗花呢外套里,取出两本崭新的护照,抿嘴说道: “第二,得益于工党的执政,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英格兰,当然我们依旧不会支付给你们任何报酬。” 漆黑的牢房里,久违的阳光冲进铁栏照到林立脸上,让他飘忽的心又升起了几分不确定,犹豫片刻还是答道: “我决定留在这里。” 耗子摇晃着脑袋刚想接过回家的船票,瞧见林立想要留在这里后,咽了口口水狠下心,取过了深棕色的护照。 “好选择先生们,等会索尔先生会带你们离开这所监狱和填写必要的信息,还有欢迎来到伯明翰。” 索菲尔取出左胸折叠整齐的方巾,擦洗完手掌后,缓步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