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赋始终不愿意怀疑这样的人有私心,他跪了下来。“御史这是何意?”萧将军面容肃重起来,他猜到李云赋恐有大事要议。李云赋跪的笔直,他说:“我去城墙脚下驻守了七日,倭寇肆意溜进洛江,杀掠抢夺百姓,而萧将军却撤了三次兵。”“一次派去守行馆官员,一次派去看水利雨势,一次派去城中巡逻,而守城门的人,竟连五分之一也不到。”“萧将军,为何?”萧将军面色如常,“所见不一定为真,李御史你逾矩了,城墙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李云赋没想到萧将军完全避而不谈。他想起那对母女,昨日还鲜活的从他手中接过伞,今日便成了一堆白骨。他悲痛道:“前日倭寇偷袭城墙时,护城军尽数被万箭穿心而亡,而我分明看见左侧军营还有一个满编的队伍,为何不来救援?”萧将军垂眸,“生死乃兵家常事。”“那城中死去的人呢?将军看不到吗?那些不是将军要守护的百姓吗?”萧将军站了起来,“李御史,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走了。”李云赋转身拽住他盔甲边,他含泪道:“将军,请你出兵镇守洛江,不要再让无辜百姓受这种无妄之灾了。”萧将军闭上了眼,挣开他的手说:“我自有打算。”“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又需要多少人垫路?”萧将军停下了脚步,他脸色沉了下来。李云赋站了起来,“我一直坚信将军心有百姓,但显然,是我错信了。”李云赋从衣袖中取出一份红色的折子,呈给萧将军说:“李某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于危难,而置之不理,若是将军不出兵镇守,我也只好据实以报。”“你放肆!”萧将军冷笑:“以为区区一折奏章便能要挟到我吗?”萧将军接过,随手甩在地上,奏折摊开,能看到几个字——畏惧倭寇,消极避战。拥兵自重,坐观倭乱。萧将军冷眼相看,“李御史要告御状便趁早,莫来耽误我时间。”他不在意李云赋告什么,反正打赢了,这些便都是无关痛痒的蚊子叮。他冷哼一声离去道:“我萧某用兵,还轮不到李御史指手画脚。”第94章 恩公刑部大狱内,沈是仍沉浸在奏章的震惊中……阿良掀开衣袍,跪在地上拾起了散落的奏章。他踟蹰不已的说道:“一代忠臣良将,大人也不愿见他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吧。”萧将军有错失兵部尚书的前情,如今又拥兵自重,这样的谣言传出来,仗还怎么打?云赋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怎么会上这样的折子。沈是最初金銮殿上,承明帝问他可会水利时,柳长泽对他摇的那一下头。从那时候便有预谋了吗……沈是觉得荒唐,他都教了柳长泽什么?萧将军三代良将,从未贪恋过权势,收复汉土,扫除倭寇是萧家人毕生的信念。他说的这些话,柳长泽一句也没听进去吗?为了拔除外戚便可以残害忠良,谋逆犯上吗?那和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沈是越是被激怒,反而越是平静了,他挖苦说:“我人微言轻,还能决定的了将军的下场?”阿良低了低头,目有不忍,“侯爷说,大人是太傅门生,便自然懂得。”沈是淡淡的笑了起来,笑的直不起腰,他坐了下来,平静了许久。懂得什么?懂得萧将军的赤胆忠心?还是懂得萧将军的亡妻,是他的亲妹妹。柳长泽为了让他不要动什么歪歪肠子,乖乖滚出京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沈是一家人很早便搬回了徽州,他和妹妹不算亲,拢共也没见过多少面,但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很深。那是个还未及笄便嚷嚷着要嫁给萧将军的黄毛丫头。为了追萧将军女扮男装的混进军营参军打仗,被萧将军发现后关了三个月禁闭,也不知他们沈家世代书香,怎么出了这么个胆大妄为的姑娘,甚至在婚礼当天不顾礼法,直接从轿中扑到萧将军怀里。被耻笑了很久。但沈是想起来总是心口暖暖的。或许也只有这样百折不挠的痴情,才软化了萧将军那样一颗死人心吧。但很长一段时间,沈是都以为萧将军这个老男人骗了自己妹妹,于是自请监军,想要揪出老男人的狐狸尾巴。没错萧将军老牛吃嫩草,大了她妹妹十五岁!该死,都够做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