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李云赋,不过柳长泽答应的事,他也没操心过,所以波澜不惊的应道:“多谢侯爷。”柳长泽想了下他昨日来求自己的急切模样,和这个平淡反应的鲜明对比,以为他还没从被同窗契友出卖中走出来。柳长泽轻蔑的摇了摇头,真没用……而后,纡尊降贵的伸手,捏住一块白玉糕。沈是蓦然看着他,似乎很期待的样子。柳长泽铁着脸吃了下去。沈是心情一下明媚了,他就知道柳长泽今年家宴,肯定也是露了个脸就走了,什么也没吃。他见柳长泽囫囵吞枣的吃完了一块,笑着道:“侯爷别急,还有很多。”“你不要得寸进尺。”柳长泽甩着衣袖走了。沈是连忙起身去送,被柳长泽瞪了一眼,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柳长泽。柳长泽步子大,走路带风,沈是一出厅,基本上抓了瞎,不发一言的跟着他走。还好路不长,又是熟悉的地方,没有磕到碰到。他听见柳长泽上了马车,躬身送行。忽有人点着一盏明亮的灯下来,走到了他面前说:“大人,侯爷让我拿给您,路上慢行。”沈是是看不太清的,但却觉得那光突然变成了实体,烫在了他手上。他低声叫住,“阿良。”阿良本要去驾马,问此呼唤转了身问道:“大人有何时吩咐?”沈是捏了下灯柄说:“侯爷,应该没用晚膳,回去可以备一些……”阿良说:“是。”沈是抿了下唇。阿良觉得动作很熟悉,于是问道:“大人是不是还有话要交代?”沈是踌躇的走近了两步,轻声道:“我想问问……侯爷属意之人,如今身在何处?”阿良愣了下,神情有些苍凉,叹了口气说:“逝世了。”“这样啊……”沈是说。怪不得除夕要来这里了。沈是心头一下蕴集了许多情绪,心疼、悲伤、和隐秘的一点庆幸,很难分辨。沈是行了个礼,像是无话了。阿良回了礼,直接驾马而去。……今日家宴,柳府里人潮拥挤,喧闹非凡,蒋图端着酒敬柳元宣说:“岳父这一招实在是高,只是可惜了李给事的才华,这么漂亮的治水图,若能入我工部就好了。”柳元宣举着樽,看着里头贡酒的色泽,晃了下脑,“怪他跟错了老师。”蒋图笑着看了眼柳弥说:“好歹也和弥儿师出同门。”柳元宣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想保他?”蒋图殷勤的夹了一块最鲜美的河豚肉给柳元宣说:“让岳父笑话了,如今孔孟儒学遍地,能够通地理人文的实属凤毛麟角,我工部也多是滥竽充数之辈,着实可惜,可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给事这人呐,留不得……”柳元宣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文人相轻,若是只高了一点,必定是你死我活。若是高了一大截,便会仰慕,崇拜,想要为之己用。而李云赋的才,便是这一大截的才,要蒋图见到李云赋死,简直是让伯乐见到千里马亡。蒋图惋惜的叹了声。“要留。”一声低哑的嗓音打断了蒋图的思绪。他向来人看去,原是柳弥走了过来。蒋图有些欣喜,柳弥是最肖柳元宣的人,才智出众,他说了要留,基本上就是必须留了。柳元宣捋了下灰白的胡须问:“何以见得?”柳弥说:“今早翰林有位侍讲上谏替李给事正名,圣上被其不趋炎附势,雪中送炭,肝胆相照之情所感动,收为了秘书郎。”蒋图斟了两杯说:“确有此事。”柳元宣缓慢的饮了口,转了下浑浊的眼珠,突然挺直了身,“糟了,快去让工部那个翻供。”“我已经安排了。”柳弥说。柳元宣又松散的靠在了交椅上,神情悠哉起来。蒋图不解的问:“两者有何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