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过氏宅”后山的丛林里。 杜布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附近低矮的灌木。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株匍匐在地的杂草“毛茛附乌”。 它叶片宽大如纸张,却是五角形的急尖形状,表面、背面和叶柄都有疏短柔毛。 它会开出一串串的紫色小花,成为怪异和美丽的混合。 “毛茛附乌”附近,还可以看到一株株纤细的、开满了一串串的紫色小花的“金雀紫藤”。 将其轻轻从泥土中抽出,将小片叶子放到口中品尝,略有甜味,但很快就引起恶心、呕吐、腹痛和腹泻等强烈感觉。 它与“毛茛附乌”一样,是伴生的毒草。 灵力运转,这些感觉逐渐消退,再然后将、花、皮和根一一品尝,杜布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看样子这玩意儿全身是毒啊。 —— 青苹果郡城外,荒野处“红黄花芙”一片又一片,花开正艳。 它有着纤细的身姿,柔弱的茎干和艳丽绝伦的花朵。 其浓郁的香气将仲秋时节的蜜蜂和蝴蝶等都吸引过来。 甚至两只老鼠也过来啃食果实。 在这些老鼠附近,还有三只老鼠躺在地上。 它们瘦骨嶙峋,双眼迷离,浑身抽搐。 将其叶子和根分别放入口中,平平淡淡,没什么味道。 它只会给人或野兽带来一丝丝不舒服的感觉。 但当将“红黄花芙”的果子放入嘴里咀嚼,立即感觉气味芬芳、味道清甜。 它甚至让人耳目清利,精神焕发,胸膈大开,兴致倍增。 这是因为,“红黄花芙”是一种容易令人上瘾的植物。 然而,其副作用不可小觑。 不久,体力即会消竭,骨节会变得麻酥,双眸会有倦怠、困顿感。 这时,人畜或许都可能变得万念俱灰。 难怪那三只老鼠如此凄惨了。 —— 返回郡城和进入三十一区的途中,杜布一路想着丹道的事情。 对于丹道来讲,“毒”、“药”不分家。 毒即是药,药即是毒。 毒用好即非毒,致命之物用好即救命之药。 “红黄花芙”可帮助缓解疼痛。 “毛茛附乌”能治疗冒汗厥逆、脉搏微弱、肾脾阳衰、腹痛畏冷或瘫痪拘挛等。 相反,普通之物亦可成为剧毒。 极端情形下,吃饭或喝水也会导致有的人就会起泡、中毒乃至死亡。 一种叫“心叶羊藿”的矮小杂草有着心形的、毛茸茸的绿叶,以及十字形的细小四瓣白花,它在林下、沟边灌丛中或山坡阴湿处经常可见,却是是农家公山羊育种、征服母山羊的利器。 周边有这么平凡却可怕、有毒却有用的植物。 杜布深感这个世界的复杂、奇妙和不可思议。 而这些丹道的东西,却并非自己现在关注的重点。 —— 进入“过氏宅”附近,杜布注意到,外厢房门口,大黑狗“小白”正与祁一虎、时二豹、舒三熊和耿四罴等结义四兄弟对峙。 “小白”龇牙咧嘴,露出凶相。 但祁一虎手持菜刀,对“小白”不屑一顾。 其身后,有一只成年的大白狗,被绳子牵着。 其身上还有伤痕。 看来这狗已经挨过棒子了。 时二豹、舒三熊和耿四罴仨人则各持大砍刀,护卫在祁一虎的周围。 这祁一虎有后天高段修为,时二豹等仨人则是后天中低段修为。 四人与强壮的“小白”对峙,可谓势均力敌。 而五弟杜五花化身的金刚鹦鹉,则在旁观。 —— “你这只傻狗,老子打狗、吃狗肉,关你什么事啊?!” 祁一虎吼道。 “汪汪!” “小白”龇牙咧嘴,朝着结义四兄弟狂吠。 其叫声低沉,其架势凶猛。 但对方四人挥舞着菜刀和大砍刀。 这“四把刀”也不是吃素的。 “小白!” 杜布出来道。 现在的“小白”很多愤怒。 但它不会与人类沟通。 为此,只好自己代劳了。 —— 听到杜布的呼唤,“小白”呜咽一声,来到杜布的脚边。 “你们想吃狗肉?” 杜布问道。 “见过杜东道。” 祁一虎等“四把刀”赶紧上前一步见礼。 但由于担心“小白”的进攻,他们仍然保持着寒热。 “我们从屠宰场买了条狗来,花了一两半银子。 “我们准备打狗,今晚吃狗肉。 “可是,你家的狗不准我们杀狗。” 祁一虎道。 —— “你觉得吃狗肉对吗?” 杜布问道。 “我花钱买的狗,把它打死,然后吃狗肉。 “这有什么不对了?” 祁一虎诧异道。 “你花钱买的猪,把它打死,然后吃猪肉。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是不是? 杜布道。 听到杜布的反问,祁一虎与时二豹、舒三熊、耿四罴等相互对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是这个道理。 “而且,不仅猫狗猪是这样,而且牛羊马、鸡鸭鹅等也是一样道理。” —— “看起来,如果狗像人一样聪明,是不是那只狗花钱买的人,把人打死,然后吃人肉。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是不是? 杜布反问道。 “四把刀”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他们似乎在怀疑,这是什么怪问题? “这、这、这怎么可能?!” 祁一虎哑然失笑。 但见杜布没有笑。 “这个世界,人才是老大。 “什么时候轮到猫狗猪、牛羊马、鸡鸭鹅等来当老大了?” “四把刀”中比较矮小、聪明的耿四罴道。 ——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会狗吃人?” 杜布不答反问。 听到杜布在缓声问话,“四把刀”面面相觑。 今天这狗肉恐怕是吃不成了。 而且,这“杜腩”东家的话还不得不回答。 “野狗吃死人,这情形很多。” 耿四罴道。 “野外落单的人,可能丧命虎狼之口,也可能落入野狗之口。 “野狗爱偷猎野鸡、野鸭等。 “如果是小孩子独身在野外,也可能被围攻致死或吃掉。” 时二豹道。 —— “我们村里有个独居老人,住得偏僻,养了四条狗。 “他很爱狗。 “但后来他瘫痪了。 “他没能力照顾那四条狗。 “那四条狗饿得不行,就将老人咬死,并且吃掉了他们脑瓜子、脏腑、身上和四肢。 “我们前去收尸,恶心得不行。 “然后,我们将那四条狗全部打死,并且都吃掉了。” 舒三熊讲起了他们老家的往事。 —— “那你们觉得什么时候狗吃人是对的?” “什么时候狗吃人是不对的?” “什么时候人吃狗是对的?” “什么时候人吃狗是不对的?” 杜布接连抛出了四个问题。 他身上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 听到这样的响声,“四把刀”脸色微变。 因为当日他们在杜布手下受苦,而当时后者身上就发出了这样的响声。 那让他们四人苦不堪言。 更准确地说,他们“四把刀”当时痛得哼都哼不出来。 —— “如果人无故逗弄狗,或者到别人家的院子或屋子里去偷盗东西,那么这狗可以把人咬死,”耿四罴一边思考,一边缓慢地说道,“但哪怕是这个时候,狗也不能把人吃掉。 “像三哥所说的那种狗咬死人的情形,也可以理解,但不能让人接受。 “至于吃了人,特别是吃了主人,更是不可以接受。 “这是因为,人是天地之灵。 “所以,人可以吃狗,但狗不可以吃人。 “如果狗要吃人,就等狗成为了天地之灵再说吧。 “总而言之,只要人是天地之灵,那么狗绝对不可以吃人。 “反之,如果狗是天地之灵,那么狗可以有较多的情形吃人。” —— “你算是对前面两个问题进行了回答。” 杜布道。 “但是,还有两个问题。” 听到杜布的问话,“四把刀”面面相觑。 最后,视线还是集中在能说会道、脑瓜子灵泛的耿四罴身上。 “这个问题相对容易回答。 “如果这狗是我养育的,或者是我买的,这个时候这条狗就是我的。 “它是生还是死,完全凭借我的意愿。 “所以,只要我对这狗有所有权,那么这狗我就可以宰掉来吃,就好像我宰掉并吃了猫狗猪、牛羊马、鸡鸭鹅等一样。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不这样做。 “这可以显得我有一片好心。” —— 第三个问题已经回答完毕。 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耿四罴继续道。 “如果一条他人的狗,我不经允许弄来宰掉来吃,那么我吃狗是不对的。 “或者那条狗是忠心耿耿的看家狗,或者对家里人或对其他人有大功的狗,那么将它宰掉或吃掉,也是不对的。 “或者大家都反对吃狗,我吃狗会引起指责,那么我吃狗也不对。 “就如同有的地方大家都反对吃米饭,那么我吃米饭就不对一样。 “还有的地方大家都反对吃米饭、猪肉或牛肉,那么我吃米饭、猪肉或牛肉就不对。 “情形虽相似的。 “当然,也有人吃看家狗,或者吃对家里人或对其他人有大功的狗。 “对此,如果是闹饥荒,也还可以接受。 “但在平常,还是不好。” —— “你回答得不错。” 杜布点了点头。 一颗石头突兀突出。 那系住被“四把刀”买来、用作狗肉晚餐的成年大白狗的缰绳被切断。 与此同时,二两银子飞到了“四把刀”中的老大祁一虎手里。 “这只狗你们不能吃。 “只要我们在这儿一天,你们不能当着我们的面打狗或吃狗肉。” 杜布道。 “是!” 老大祁一虎道。 —— 同时,祁一虎面露喜色。 因为他手里的银子可是有二两。 而这狗买来只花费了一两半。 如果眼前这位“杜东道”自己奈何不了,下次还要牵狗过来作势宰杀。 然后,对方有较大可能会再次购买。 如此利滚利,自己或许能发笔小财。 当然,这只能瞎想想。 更现实的是,有了二两银子,兄弟四人还是可以去“汪记狗肉店”吃一顿丰盛狗肉。 那简直比自己来做还好。 毕竟那汪老板的手艺,可是祖传的,滋补得很。 —— “汪!” “小白”叫唤起来。 其声音低沉,既吓人,又吓狗。 那条被杜布放开的成年大白狗,在偷偷摸摸地观察了周围形势后,来到人群外面,左右打量一番。 然后,它撒开蹄子,就想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小白”一声叫唤,威力无穷。 那成年大白狗被吓得僵硬在地。 它左右打量,一身瑟瑟发抖。 “小白”来到成年大白狗身边,在其身边转一圈后,跟随着杜布,进入了“过氏宅”。 那只成年大白狗乖乖地跟随进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