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意义上讲，每种鸟儿都有其语言或方言。 虽然不是每种鸟儿都会如同“白画眉”之类的鸟儿一样擅长鸣唱。 在“小鸟天堂”，杜布甚至发现几只“白画眉”无法听到任何声音，甚至也不会鸣唱。 它们可以划分为画眉鸟群体中的“聋哑鸟”。 而像红头隼、夜鸮、大白鹭、水鸭、走地鸡之类的鸟儿，就几乎不会鸣唱，即使它们同样能发出自己独特的、包含着专门意思的声音。 —— 在与陈知鸟在一起学习口技的时候，杜布得知，他掌握了对三十六种鸟类鸣叫的模仿。 这已经是凡人中一种很罕见的观察、学习和模仿天赋了。 对于修士来讲，当然它完全不够看。 与陈知鸟学习了六天时间，杜布就学会了全部的口技技巧。 因为所谓的“口技”，就是通过变化人类的发音方式，来模仿特定或任意对象的发声。 口技的熟悉，一方面在于对模仿对象声音的熟悉，另一方面则在于对发声器官的运用。 当气流从鼻腔或口腔进入，经过声门，振动声带，那就可以发出吸气音。 反之，则发出呼气音。 当舌头变动位置时，可以帮助发出卷舌音或颤音。 而气流通过鼻腔时，则可以帮助发出鼻音。 喉咙紧缩，则可以帮助同时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 鼻腔、喉咙或舌头等的肌肉加以仔细调控，发出的声音可以有很大的变化。 当吸气音、呼气音、卷舌音、颤音、鼻音、喉音等再与气管、肺、胸廓、横膈膜和腹肌等的运动相结合，导致气流在音质、音量或音频上发生变化，则可以帮助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甚至那些无法人耳通常听不到的声音也能发出。 无论是悦耳的画眉鸟、百灵、黄鹂等之类的鸟儿的悦耳的鸣声，或是大白鹭、夜鹭、红头隼、夜鸮、水鸭等嘶哑、简单的叫声，抑或是半夜声音低沉的乌鸦的叫声，或是呱噪难听的噪鹃的声音，杜布全部都能模仿出来。 而且，杜布注意到，即使同一种鸟儿，雌性和雄性的鸟儿叫声不同。 成年的和未成年的叫声亦不相同。 每只鸟儿的叫声都有细微的差异。 或者说，每只鸟儿都能发出独一无二的鸣叫。 —— 对于这一点的认识，是在与五弟交流探讨时由后者告知的。 “每个地方的每个鸟类群体都有其独特的方言。” 这是在赴铁儿比荒原途中杜五花曾经对杜布说过的话。 来到这“小鸟天堂”半年多，他仔细观察和倾听不同鸟类的声音和交流。 而杜五花用功最勤。 因为它本身就属于鸟类。 而这儿的鸟儿，恐怕比孤悬岛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多。 这附近的鸟儿比“成千上万”还要多。 遍布各个岛屿的鸟儿，绝对不止一百万，甚至可能超过一千万。 这不是杜布说的，而是杜五花讲的。 它一个一个地数，数过了一千，数过了一万、十万和百万。 而到了九百九十九万的时候，杜五花感觉有些费力，就不再数了。 游荡于各处的“小鸟天堂”，阿花进行了认真的估计，认为这“小鸟天堂”鸟儿种类超过千种、数量超过亿只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 杜布能同时观察和倾听一百零八种鸟类的生活习惯和鸣叫声。 这是他最大的最大能力范围。 其中，三十六种来自于陈知鸟。 其他七十二种则来自于自身的观察。 如果超过了一百零八种，杜布就会感觉精力不济。 而且，这所谓的“同时观察和倾听”，是从神识覆盖的意义上讲的。 因此，这样的“同时”实质上还是属于“轮流”这一意义。 —— 杜布越来越深入“小鸟天堂”的腹地。 借助观察和学习，杜布在模仿鸟类鸣叫的“口技”能力远超陈知鸟。 后者只能模仿三十六种。 而现在杜布已能模仿一千多种，基本上覆盖了各处岛屿上已知的和能观察到的鸟类。 任何一种能够鸣叫的鸟语，杜布自觉都能模拟到“以假乱真”之效果。 经过反复的尝试，杜布甚至一次能模拟超过五种高低不同的鸟类喉音。 但这样的模拟是没有意义的，就好像你模仿开门、砸石头、风吹等声音没有意义一样。 真正要掌握的，还是要能与鸟儿进行交流的“鸟语”。 “小鸟天堂”上，不同各类的鸟语有不同的叫法和词汇。 这是因为其习性与环境的不同。 吃鱼的鸟儿、吃虫子的鸟儿、以及以鸟类为食的红头隼等，完全会形成不同的鸣叫。 借此，杜布试图制作一个涉及一千种鸟类、分别有一千词汇的“学习方格30”。 但对于杜布来讲，这个开始设定的工作量过于庞大和复杂。 最终它将目标限定在了一百种鸟类、分别有八百词汇的“学习方格简化版31”。 —— “学习方格简化版31”的制作成功，再加上鸟类语言大师、五弟杜五花的交流请教，杜布对鸟类语言的学习和学加速。 他一种一种的观察，一种一种的记忆、学习和模仿。 他对各类鸟鸟儿的鸣叫和语言的掌握越来越通透。 他发现，在这一百鸟语中，可以划分为“通用语”和“专用语”。 其中“通用语”涉及两种以上的鸟类。 “专用语”则只为某种鸟类所专用。 “通用语”主要涉及游禽、涉禽、攀禽、陆禽、猛禽和鸣禽，共有六类。 “专用语”则涉及特定的鸟类，如杜鹃。 而在“小鸟天堂”，各地的鸟类还有细微的方言上的差异，恰如五弟所说的那样。 讲不同方言的同一鸟类，往往意味着不同的族群。 因此，鸟类之间也是地域化生活和栖息的。 随着归类的进行，杜布对鸟类语言的掌握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 —— 而在这个过程中，对于遍处于“小鸟天堂”的、热爱鸣唱、声音悦耳的画眉鸟，杜布着力最多。 四月，“小鸟天堂”春暖花开，嫩叶发芽，昆虫到处飞翔，一些早熟的草果为鸟儿们提供了盛筵。 这是“小鸟天堂”的春天，也是各类鸟儿的春天。 神识透出，灵力涌出，一只刚成年的画眉雄鸟被杜布轻易擒获。 它体型娇小，雌雄羽色相似，浑身都以棕色或棕褐色为主。 其眼圈处有一抹白色，这抹白色沿着上缘向后延伸，形成一窄线直至颈侧，状如眉纹。 如是，所以杜布称其为“白画眉”。 —— “白画眉”喜欢单独地隐匿于茂密的树丛和杂草丛中，取食昆虫、草籽或野果。 它喜在丛中穿飞和栖息，或不时地到地上或树枝间跳跃、飞翔，动作很迅速，虽然并不能飞多远。 “白画眉”到处忙于捕食。 当然，无论它飞到哪儿，动作都不可能比杜布还快。 而且，无论“白画眉”捕食的水平有多高，都赶不上杜五花那神妙莫测的本领。 —— 离开马园县城，杜五花就与二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它独自到荒野里去玩。 它找那些飞禽走兽去玩。 它学习这沿途过来的禽兽方言，就如同二哥学习那沿途过来的人类方言。 而每到夜晚降临的时候，杜五花就会飞回来。 对此，俩兄弟都放心得紧。 因为沿途没有任何修士存在的痕迹。 —— 而来到这“小鸟天堂”和那四月的大大小小的岛屿上，阿花只要脑袋瓜子一转，再然后脖子快速地伸长和缩回，然后周围十多丈内的虫子就会被其捕捉到尖嘴之下。 对于这些虫子，杜五花并不喜欢吃。 因为它们完全满足不了阿花的营养需要，除非它们是灵虫。 但“小鸟天堂”乃是一个绝灵之地。 灵虫是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这些虫子只能用于喂养“白画眉”。 不过，杜布很快就阻止了五弟的行为，因为“白画眉”吃得过多，容易肥胖，飞行速度减缓，甚至捕食的积极性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积极了。 —— 吃饭喝足了，“白画眉”开始不断地、大声地鸣唱。 鸟鸣啾啾，声音婉转，说不出的动听。 “白画眉”并不是为杜布或五花而歌唱，而是为一只看起来羽毛富有光泽的年轻雌性画眉鸟而鸣叫。 【‘美美’画眉、我的小亲亲！】 【你的眼神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你的美貌有如同天上的凤凰，】 【你羽毛光泽，羽色斑驳无形。】 这是杜布专门为“白画眉”编排的、名为“好逑曲”的歌。 他从谱写了撰写了歌词，谱写好了曲调。 然后，与五弟一起，用这“天堂方言”为“白画眉”吟唱。 —— 作为一名优秀的鸟类乐手，“白画眉”学习得很快。 杜布感叹，这画眉鸟的语言天赋要超出犬类不知道多少条街。 “白画眉”一会儿飞翔于天空，一会儿停落于树枝，再一会儿则落到地上。 而在这个过程中，“白画眉”仍然一刻不停地高声鸣唱着“好逑曲”。 【‘美美’、我亲爱的，你看看我！】 【我很擅长飞翔，身体真正无比强壮！】 【我能捉虫子，能让宝宝们茁壮成长。】 【我会打斗，其他画眉都是败军之将！】 “白画眉”的鸣叫高亢激昂，婉转多变，而且持久不断，极富韵味，非常动听。快叫时，激越奔放，似珠落玉盘；慢叫时，如行云流水。 —— 为了博得雌鸟的欢心，“白画眉”几乎使尽浑身的解数，不知疲倦地为爱情而歌唱。 它还不遗余力地衔来虫子，放到“白美美”身前，向其殷勤。 “白画眉”甚至还在枝头上迈着风雅的步履，尽量显示自己温文尔雅的可掬之态，以示自己是一个精力充沛、风华正茂的歌唱天才。 这样连续的、长时间的唱、跳、飞相结合的三重表演，看得杜布、杜五花和“小白”荡气回肠，叹为观止。 —— 【帅哥哥，你让我印象深刻！】 【你吹起牛来能将寒冰说热！】 【捉虫筑巢哺育你一无是处。】 【打斗中你被对手横踢竖切！】 面对“白画眉”那山盟海誓般的歌唱声和真挚流露的爱慕之情，那只名叫“白美美”的雌鸟不为所动，反而在翩翩飞舞中唱起了一首名为“牛哥”的反讽般的歌曲。 —— 虽然被嘲讽，在“白美美”飞舞的身姿之后，仍紧紧跟着“白画眉”。 提到“被嘲讽”，那是必须滴！ 因为脸皮薄薄的画眉鸟儿，是追不到心仪的美鸟的！ “白画眉”的身后，则跟随着其他十二只同样厚脸皮的雄性画眉鸟。 最终，追随着“白美美”，“白画眉”围着枝头，来到空中，回到地面，转了一圈又一圈，走了一地又一地，在一个又一个枝头迈出优雅的舞步。 —— 【‘美美’，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凤鸟！】 【是你激起我的热情、高歌和舞蹈！】 【我们交头接耳、捉那美味的昆虫！】 【我们孵蛋和哺育，还衔来那筑巢的干草！】 踏着舞步，“白画眉”继续唱起了热情、欢快的“好逑曲”。 这是杜布专门给“白画眉”谱写的歌曲。 他本来只想让“白画眉”这画眉鸟独家演唱的。 可是，其他的雄性画眉鸟同样学习得很快。 当“白画眉”唱过了一遍之后，后面跟着其他十二只画眉鸟儿都学会了。 它们都歌唱了起来。 “反正又没有版权问题！” 所以，它们放心大胆地歌唱。 十三只画眉鸟儿的齐声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