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灵熊园”内,俩兄弟目瞪口呆,简直是难以置信。 因为屋内的惨叫声如同狂风巨浪一般,朝着贾布和杜五花冲来,让贾布的衣服和阿花的羽毛腊腊作响。 而这惨叫来源于三只身材很是高大、几乎长达接近十米的成年灵熊。 如果是本来面目,它们应当皮毛顺滑、肢体粗壮、眼露凶光并且发出咆哮声,这样才匹配它们的雄姿。 但三只熊全都皮毛暗淡,肢体瘦弱,眼睛暴突,咧开大嘴哭嚎。 它们四肢、脖子和肚子被六根铁索地牢牢束缚。 这六根铁索,或连接于墙壁,或连接于地面。 在它们身前,一位年轻、高大的黑衣仆人——应当就是这儿的主事人“贾不哀”了——刚好出来,手里拿着刀子、管子和瓶子。 贾不哀身高近两米,但与这高大的灵熊相比,他就如同一只小狗。 —— 一看到“贾小狗”——不对,贾不哀,三只灵熊就如同见鬼似的,更大声地哀嚎。 身上的铁索挣扎得哗啦哗啦地响。 但这铁索很是坚韧,它们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位于中间的那只年老的灵熊奄奄一息,挣扎着将脑袋向后靠。 它的后面是一堵墙壁。 “难道这老灵熊想要撞墙?” 贾布猜测道。 不过,无论是不是想要撞墙,老灵熊都无法靠近墙壁一步。 它既无法倚靠在墙壁,也无法蹲下、坐着或躺着。 它们就是分别被那六根铁索牢牢捆绑,然后牢牢地限制并日复一日地站立在那个地方。 站久了,难免会导致腿疼。 但身子下落,又会导致肩膀上的铁索勒得过紧。 贾布注意到,铁索已经勒进了灵熊的肌肉里。 每一次挣扎时,它们龇牙咧嘴、疼痛不堪和惨叫不已。 —— 而此时,贾不哀腾空而起,来到左侧年轻的灵熊面前,伸出了长长的软管。 一见到这长长的软管,那灵熊就更大声地哭嚎,甚至在哀嚎中流出了眼泪。 贾布注意到,其腹部有一条刀口。 刀口中央有一根非铁非木的小软管。 这根小软管贯通它的胆囊,目的是取出胆汁。 小软管内已经开始有了一些茶青色的灵熊胆汁。 贾不哀将这根小软管和手里的长软管相联通,后者的另一头连接到了置于地上的玉瓶。 玉瓶和小杯子一般大小。 将小软管和长软管里面的空气挤了挤,灵熊疼得和惨叫得更加厉害,四肢和身体甚至不断地颤抖。 —— 做了第一头,刚要转向第二头时,贾不哀注意到了贾布和他脚下的杜五花。 “哈罗,小姑爷!” 贾不哀露出阳光般的笑脸和整齐洁白的牙齿。 贾不哀年纪不大,应当在二十多岁。 贾布点了下头,没有答话。 他感觉胃里很是不适。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肚子里犹如翻江倒海。 但这事儿不能全怪贾不哀,就好像给灵鹿放血不能全怪高沙美一样。 见贾布只是傻傻地看着,贾不哀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朝第二头和第三头灵熊走去。 这次他没有抽取熊胆,而是检查这些灵熊的伤口。 每头灵熊两天取一次熊胆,六天轮一次,以让其伤口愈合,并且提升胆汁的质量。 半个时辰后,玉瓶装了八九分满。 左侧那年轻且高大的灵熊浑身耷拉,奄奄一息,并且偶尔朝贾布投来哀求的眼神。 如果不是铁索牵着,这只高大灵熊肯定会瘫死在地上。 —— 贾布在主屋内扎扎实实看完了活熊取胆的全过程。 看完后,他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出来。 来到阳光底下,那年轻灵熊哀求的眼神不断浮现在贾布的眼前。 他一下子抑制不住,呕得稀里哗啦。 “你有这反应,才是对的,”贾不哀说道,“当年我来时反应比你还要强。” 贾不哀继续道,“当时,我整整两天都吃不下饭。 “我质问说,我们贾家修士为什么要对灵熊这样残忍? “如果真想要熊胆作药用,干脆杀死它们得了,何必让它们受这么大的罪? “可后来,你知道怎么着?” 贾布看向贾不哀,发现后者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 在贾不哀的絮絮叨叨中,贾布得知,贾不哀十五岁就结婚了,现在已是五个孩子的娃儿。 最大的已七岁,小的才刚刚满月。 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和母亲帮衬着自己,但家里压力还是挺大的。 来芗帽山干活,属于到本家灵地做工,薪俸比好外面些。 所以,贾家的凡人都会以到灵山上务工为荣。 但僧多粥少,竞争激烈,进而灵山的挑选条件水涨船高。 贾不哀十三岁随父亲上山,和他一起学习如何做活熊取胆。 父亲是手艺最好的人之一,因此才能谋得这个饭碗。 当时,面对眼前的惨剧和儿子剧烈的反应,贾不哀父亲说:“如果这只灵熊不遭受折磨,那么就有更多的灵熊被杀。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只灵熊是在代替其他灵熊受罪,是所有灵熊的英雄。 “用凡人的话来讲,就是‘牺牲我一个,幸福十万熊’!” 现在,贾不哀将父亲的话转述给了贾布听。 这样的话,让贾布好转了一些,正如十年前它曾让贾不哀好转。 —— 任何人在做事时,无论它如何荒唐,都会找出一套逻辑来说服自己。 贾布问道,“不怒哥,你父亲说的那话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不”,贾不哀摇头道,“这是我家的老祖辈说的。” 眼前的这三只灵熊已被关押一百多年,比贾不哀的祖父还要老。 其实,凡人也干“活熊取胆”这行当。 只是那些活熊不是灵熊,身体容易承受不住而死亡。 如果将黑熊放开,后者甚至因难以忍受而自杀。 灵熊在生命力、承受力、寿命和胆汁质量上都超强,反而是取熊胆的最好对象。 —— 十一月四日,芗圆山,贾家大殿。 贾风光仍然抱着白猫,于双腿盘坐。 过去三个多月里,他一直呆在大殿里。 他下令加强各地的巡查,紧闭家族灵地大门,严格控制家族人员出入,全力保障族长和其他三位长老的平安。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事情应当告一段落了。 “风光,你过来‘顶层’一下。” 听到贾风岭的传音,贾风光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这似乎暗示着什么不妙。 芗圆山顶层是贾家的秘地,非经族长允许不得进入。 一般只有涉及到外敌入侵等高度机密的事情,家族长老们才可能进入那儿碰头并进行绝对机密级的商议。 将芗圆山的高层的阵法全部开启,再次检查没什么错漏之后,贾风光抱着白猫,穿过了通往顶层的密道。 趁着夜色,七拐八拐后,贾风光一人一猫进入了一个面积狭小的密室。 密室里,族长贾风岭、三长老贾风书、四长老贾蓑一和五长老连清月均在。 他们四人的修为,比两个月前都上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层次。 —— “风光,我们四人的修为都有人突破,所以过去三个月大家都在稳固修为,”族长道。 贾风岭语气中充满喜悦,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其他四位长老也是面色凝重。 “为什么你们会突然修为猛涨?” 贾风光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可以说切中要害的问题。 “今天,大家过来,就是商议与这有关的事情。 “我认为此次讨论干系极大,可能涉及我贾家生死存亡。 “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们却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讲是一头雾水。” 族长脸上露出苦笑。 “我觉得,大家首先要描述一下修为猛涨的过程,还原当时发生的具体经过。” “我当时双腿盘坐,正在清修,以图延年益寿,结果突然灵气涌来,然后修为就噌噌地上涨,从八层中阶来到了八层圆满。” 三长老不愧是私教,言简意赅,切中要点。 “我的情形也是一样,”贾蓑一和连清月异口同声地回答。 现在就剩下族长了。 “其实,我当时的情形也和你们一样,”贾风岭道,“可以说,我修炼近百年,这一次晋升是最突然、最莫名其妙、也是最轻松的。” —— “那你呢?”贾风岭将目光转向了二长老。 “我没有你们那么幸运,”贾风光将当时突然听到虎啸龙吟般的鸟鸣、突然滚落台阶和白狼逃窜回屋等情形简要说了一遍。 “虎啸龙吟般的鸟鸣?”贾风岭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当时没听到。” 其他三位长老也纷纷表示没听到。 “你觉得那鸟鸣的来源是什么?” 既然只有贾风光一人听到,那就只有让他发言最权威。 “或许是贾布带来的野鸡‘杜五花’,”贾风光叹道,“但那鸟鸣声有如来自九天云外,有如凤凰鸣天,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但我敢确定,现在我的白猫都杜五花都有些畏惧,而我们贾家五位高阶在单对单方面应当都不是那野鸡的对手。” 贾风岭族长与杜五花缺乏打交道的经历,于是只好看向其他长老。 “对于那次交手中惨败的经历,我还心惊肉跳、记忆犹新,”贾蓑一道,“幸好当时五长老当时及时喝止,阻止了一场危机。 “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这野鸡和贾布确实是亲兄弟,有过命的交情。 “而当时杜五花平息愤怒、恢复原身后,它看起来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一米高的野鸡,即使在一群野鸡中也不打眼。” 贾蓑一停止说话,将头转向了二长老贾风书。 ——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