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书本合上,杜布还是在沉吟,因为未来不确定的东西太多,而这是唯一的指引。 这杜布拿到手里已经几天,已经翻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如果是普通的书,这书早就翻烂了。 可它是牛皮书,无论怎么会翻都不会烂,甚至折角之类的情况都不会出现。 杜布有些好奇,牛皮书怎么会容易写进去东西。 他尝试过,自己用毛笔在上面写字,结果所有的墨痕全部消失,没有留不下任何书写的痕迹。 “这是一本奇怪的书!” 杜布敢用“五弟”五花的鸡屁股打赌。 —— 看着边上的五花,它已经鸡眼开始合拢,正在睡觉了。 杜布将五花抱起。 哪怕它已经脱胎换骨、体重不轻,杜布也不当回事。 因为他可是先天大圆满武者。 抱着五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俩兄弟一起来到床头。 —— 五花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干净, 而在床铺的另一头,哥哥阿揭已经陷入深度睡眠。 躺到床上,将五花放到脑袋边,杜布突然想起来,自己明天要问一问爸爸妈妈,自己如果嫁出去,是不是要不要再哭一场。 还有就是自己是不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以后家里也不能回了。 想着想着,阿布开始步入梦乡。 他的床头还有另外两本小册子。 一本叫做“新婚夫妻必读”。 另一本叫做“二十四孝”。 而此时,进入梦乡的杜布,还在脑海浮现一个问题。 这“伊特挪河”和“伊特挪县”究竟在哪儿? —— 起床,洗脸,早餐。 篱笆墙围着的院子里,堆着各种砖瓦木料。 这些木料都是上好的,其中大部分还是来自于摩托罗县城。 这是贾蓑一和连清月夫妇要求的。 他俩那天治好了妈妈杜十娘的病。 然后,他俩觉得觉得杜家居住条件太差。 解决的办法,那当然是建一个更好的房子。 于是,他俩夫妇当场决定给予杜家三万两银子的聘礼。 他俩还要齐家人将建房用的砖瓦木料给送过来。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齐家人多,实力还是挺雄厚。 接到要求的第二天,齐家就开始陆续送搬运东西过来了。 然后,整个老屋子开始推倒。 杜牧和杜十娘都准备建一座高大的二层青砖黑瓦房。 这个房子一定要比“容家湾”容积虑家的房子还要大,更要宽敞,还要客气。 阿开曾将自己卖给容积虑做童养媳。 杜牧夫妇俩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自家房子一定要强过容积虑家。 —— 有了目标,有了材料,也有村里人和城里人过来帮工。 杜牧和杜十娘干活干得热火朝天。 他俩并不想只让外来的师傅干活。 夫妻俩必须亲力亲为。 这是长期以来农家们的习惯。 至于阿揭,他对砖瓦木料的活计不感兴趣。 他一直在规划新房的院子里小溪和花花草草的事情。 阿开和阿锅则分别对“大白”和“弯角山羊”的新居提出了具体要求,即既漂亮,又干净,又舒适。 —— 阿揭、阿开和阿锅都既有目标,又有材料,还有城里人和村里人过来帮助设计与施工。 仨兄弟姐妹干活,与爸爸妈妈一样干得热火朝天。 这看到杜布一阵眼热。 因为杜布只能到处瞎逛逛。 他想撸起裤子一起干活。 但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想法被否决了。 因为自己是马上要出嫁的人了。 所以,他不能干粗活。 “你要负责养得细皮嫩肉的。” “那样,贾家的相公才会喜欢。” 这是杜十娘说的。 —— 她是从“容家湾”嫁过来的人,也看到不少的人出嫁或入赘,对此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听妈妈的总是没错。” 阿布不得不接受。 所以,他只能游手好闲,到处走走瞧瞧。 那牛皮书没什么看头了。 身边还跟着五弟杜五花。 阿花比以前漂亮了很多,更是机灵了很多。 杜布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后者甚至还能听懂人话,与人交流。 杜布对此很高兴。 因为杜五花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野鸡。 不过,即使如此,杜布也还是想干活。 —— 但现在没得活干。 那就只有读书。 只有有空闲时间和剩余金钱的人家才有条件读书。 杜布没想到,自己成为了那种人。 这种人好还是不好,杜布不知道。 自己能不能适应这种游手好闲的生活,杜布也不知道。 杜布知道的是,自己要将那本叫做“新婚夫妻必读”的书读完、弄清楚并活学活用。 其中涉及出嫁礼仪、新婚之夜、家务事处理技巧、婆娘关系处理、妯娌关系处理等各种各样的细节。 看到这些内容,杜布有些纳闷。 因为它们都是面向女性出嫁者的。 —— “妈妈,我出嫁的时候是不是必须要哭啊?” 在一家人的劳动间隙,阿布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爸爸在妈妈身边。 他将目光转向了妈妈。 这样的事儿一般是妈妈作主。 “阿布,肯定要哭啊!” 杜十娘觉得很奇怪,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二儿子。 同时,杜十娘拿着一个脸盆一样大的饭碗吃饭,她现在胃口大得很。 —— 这时,过来帮工的王麻子插话说,“十娘这是要将前前几年没吃饱的饭全部给弥补回来。” 对此,同样过来帮工的二狗子叔叔表示完全赞同。 甚至从曹家圩镇赶过来的王二麻子叔叔都觉得杜十娘胃口大得很有道理。 “妈妈,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哎!” 不顾及其他的插话,杜布露出了难为情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我看那天你回家时,握着我的手,哭得比谁都厉害!” 杜十娘立刻反驳。 她现在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 “那天我看到您是伤心。 “可我现在看到您好了,心里只有高兴。 “心里高兴,恐怕到时候哭不出来。” 阿布回应道。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以后你就很少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难道不觉得伤心难过吗?” 杜十娘心直口快。 —— “难道我以后就不能回来了吗?” 阿布不是太懂。 “阿布,我们生病了,你觉得你还能回来吗?” 杜牧插话道。 阿布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因为他不知道。 “阿布,我和爸妈马上要翘辫子了,你觉得你还能回来吗?” 爸爸继续问道。 阿布同样觉得这事儿不该怎么回答。 因为这些事儿他压根就没想过。 —— “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公婆,不能经常和我、你妈在一起。 “所以,我和你妈已经不指望你了。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就是这个意思。” 杜牧继续道,“不仅你要离开家,就是阿开和阿锅也是一样。 “以后我和你妈就靠你哥哥阿揭了。” 听到这儿,阿布一下子明白了。 然后,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 看到杜布的表情,爸爸妈妈都很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杜五花则依偎在他的脚边。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的爸爸妈妈,这里有你的老家。 “我会在这屋子给你单独留一间卧室。” 杜牧在阿布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抬头看向屋梁。 屋梁上,二狗子叔叔吆喝起来。 “上工了! “上工了! “大家一定要在阿布出嫁之前将房子建好!” —— 抬头看到阿布那明珠泪垂的样子,杜五花很心痛。 “阿布是自己救星,还是自己的亲二哥。” 现在全家人干得热火朝天,就他无所事事,难怪他形单影只,闷闷不乐。 再者,阿布马上要出嫁了,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将要离开辛辛苦苦养育他不知道多少年的家,阿布舍不得。 “阿布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兄弟。 “而且,阿布作为二哥,也是一个大孝子!” 杜五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 而且,阿布离开后,一方面不能或很少再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另一方面又要适应那一无所知的陌生环境。 “阿布未来的压力很大啊!” 杜五花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它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大胆、很不错。 当然,那是未来的事情。 现在还是要二哥找些事情做。 有了事情做,二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杜五花记得,二哥有三。 一本牛皮书。 一本是刚才二哥看过的书。 还有一,二哥还没看呢。 —— 啄着二哥的裤脚,杜五花引着二哥,来到了卧室。 卧室里还有一。 杜五花轻轻一跳,就来到了床头。 现在的自己,那可是起飞和降落都稳当得很,并且精准地得很。 在床头,杜五花伸长鸡脖子。 它精准地将那叼起,放到了二哥面前。 “五弟,你要我读书?” 杜布惊奇地问道。 来到家里一两天,与杜五花有过一些沟通。 对于杜五花那神奇的沟通方式,杜布还在适应。 “咕咕!” 杜五花点了点头。 它伸出鸡爪子,将那书翻开。 书里面有人类的文字,还有人类的插图。 —— “你要我读书给你听?” 杜布看向了阿花。 “咕咕!” 杜五花点了点头。 它的鸡爪子朝那书上点了点。 然后,杜布开始一边看书,一边给阿花讲书里插图所写的故事。 原来,那叫做“二十四孝”。 它包括“鹿乳奉亲”、“百里负米”、“啮指痛心”、“芦衣顺母”、“亲尝汤药”、“拾葚异器”等故事。 对于其中绝大部分的故事,杜五花听起来觉得挺费劲。 “或许自己还是一只暂时不懂人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