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陶道宝很快活,气机汹涌厉害,可能很快就能突破。 站在空空的地面上,陶道宝结合几十年的修炼,想到先天修炼重在积累内气和内力。 难点在于体悟自然,顺势而为。 对“自然”的体悟不深,则难以驱除后天沾染,难以推动先天修为进展。 这样的自然,有的人以为是山,有的人以为是水,还有的以为是花草树木、山川河流或是日升月落等情形。 陶大爷对此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 凭借自己快百岁的年纪,陶大爷觉得自己的“自然”就是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 人不仅要活着,而且要活得好。 而要活得好,那就必须强。 这种“强”可以是体力,可以是是肉体,可以是心计,也可以是刀子快,不一而足。 对于这些“强”之道,没有哪个是正确或错误的,只有哪个合适自己。 陶大爷觉得,自己去往尘世,走街串巷做生意,一方面,收敛了自己的心性和杀意,另一方面让自己对杀人的渴望和对杀人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所以,他觉得应当钉人和做事两不误。 这种两条腿走路,先天之道才能走得长远。 —— 空地上,陶道宝孤身站立,右手高举着长刀逐渐平缓,然后缓慢挥舞,那长刀却于黑夜里漫出一片幽暗的刀光。 半盏茶后,陶道宝大爷收刀静立,刀子垂于身侧。 微风袭来,风过大刀刃口而无形。 然后锋利大刀被缓缓提起,陶道宝慢慢挥刀前指,但刀儿好久都不曾动一寸,似乎才刚刚挥洒过的这把刀子重逾千钧。 一盏茶后,陶道宝仍保持姿势一动不动,不过刀儿却缓缓向前进了一寸。 山中微风袭来,风过大刀刃口,仍无形。 山无常势,水无常形,风更是无形无味无色。 顺水而下,逆流而行,傍山而走,费力登山而行。 似乎又有所感,陶道宝大爷的刀又动了一点点儿。 【想要一身轻,】 【随物入无形。】 【小草如巨木,】 【龟速赛流星。】 【后天多沾染,】 【先天归本经。】 【戒除贪嗔痴,】 【守得本心清。】 默念着名为“升天”的修炼口诀,体悟着风雨、山水、阴晴、燥湿,陶道宝将物融入于我,将我融入于物。 而这所谓的“升天”,并非指从地上升到天上,而是指从后天升入先天。 物即我,我即物。 轻重、大小、快慢,乃至先天与后天,本为一体。 过于区分,孜孜以求,就如同杀人者寻求良心上的心安一样毫无益处,徒生混乱。 外面朝霞升起,陶道宝思绪起伏,眼神不断坚定,念头更加通达。 刹那间陶道宝大爷豁然开朗,内气循环完成,内力遍布周身,胸中臆气蓬勃。 陶道宝大爷低喝一声,手中沉重大刀轻若无物,挥舞出一片刀影。 长刀反射着朝阳,在陶道宝大爷身边闪耀出金光一片。 随着陶大爷步伐的灵活移动,这团金光在空地附近左右、上下、前后不断移动。 —— 此时,从岗哨中醒来的牛二看着一夜未睡的兄弟,看着陶大爷那已然踏入先天三层的高超修为,不禁为这位不忘初志的结拜兄弟默默点赞。 半个时辰后,牛二为兄弟陶道宝准备了好酒好菜,但陶大爷仍然觉得美中不足,因为这时如果要是有一些人血放在酒里就好了。 于是陶大爷抬头看向了对面和自己一起吃早酒的牛二兄弟。 牛二兄弟身材高大,满身横肉,身上的血很多,放一碗血出来给自己解馋,应当没什么问题。 “道宝兄,我们可是结拜兄弟,不能相互伤害的。” 看到对面的陶大爷眼色古怪,牛二想起了很多年前陶大爷的习惯,赶紧提醒道。 当然,现在陶道宝兄对自己修为已经高出不少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还管不管用。 “对,你说的对,我俩是结拜兄弟。” 听到牛二兄弟的话,陶道宝大爷缓过神儿来,觉得那样确实是不好。 将酒碗端起,喝了一口,陶道宝大爷立马将碗放下。 这酒里没有人血,实在是火辣辣的难以下咽。 往岗哨外左右打量,似乎也没有什么人适合放血。 突然,陶道宝大爷灵机一动,找到了目标。 他掏出了一把小刀子,往自己手腕上一割,然后鲜血如同利箭一样喷射到眼前的碗里。 很快,小半碗就有了。 陶大爷内力运出,将手腕处的血管堵住,再敷上草药并绑上,然后就没任何事了。 看着眼前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的酒碗,陶道宝大爷感觉很满意、非常满意。 稍稍品尝了一口,陶道宝眼睛都眯了起来。 “味道很好、非常好。” 陶道宝大爷还将嘴唇吧咂吧咂了几下。 ——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牛二觉得好感动,同时又很内疚。 牛二知道,自从自己和陶道宝大爷做了结拜兄弟后,他就无血酒不欢。 “只有有了血酒,才能感受到热血沸腾,才能感受到那火辣辣的兄弟情义。” 这句话,陶哥曾经说过无数次。 但自从成为了贾蓑一和连清月的仆人后,就再也不见这兄弟喝那血酒。 曾经的热血沸腾,似乎已经被六十多年的时光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曾经的兄弟情谊,似乎随着血酒的消失而不见踪影。 现在,这血性的兄弟又回来了! 而那热血沸腾和兄弟情谊,又重新洋溢在牛二的心胸。 但他宁愿喝自己的血,也不愿意对兄弟动刀一下子。 “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舍己为‘瘾’的精神!” “这是一种多么高尚、能感天地泣鬼神的情操!” 他感觉自己的先天一层修为似乎随着心境的剧烈变化而有了突破到二层的希望。 但现在绝对不是突破的良好时机。 因为牛二内心还有些内疚,感觉自己小瞧了陶兄内心的信念和担当。 看着眼前那仍然眯着眼、陶醉于那自酿血酒的好兄弟,牛二起身离开,来到了厨房。 —— 一会儿后,睁开了眼的陶道宝大爷看到牛二兄弟从厨房端来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辣椒炒肉,而牛二兄弟左大腿处似乎有些血迹,并且那儿还绑着绷带。 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一些药粉的味道。 这药粉的味道,部分来自于自己,部分来自于眼前颤巍巍坐下的牛二兄弟。 “牛二兄弟,是谁伤害了你?!” 陶道宝大爷眼露凶光,手则往身侧的大刀拿去。 看到兄弟这样仗义,牛二很感动,感动得差点就要流出眼泪。 “陶哥,您别介意,这是我为了您的血酒早餐而特意准备的辣椒炒肉。 “这肉来得不容易,因此我受伤了。 “但我受伤了是小事。 “您还是先尝一尝,看味道如何。” 吃了好几块肉,陶道宝大爷觉得味道很不错,连血酒都多喝了几口。 “牛二兄弟,我这血酒你要不要来一口?” 陶道宝大爷发出了邀请。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牛二想起了这古老的谚语,于是也喝了一小口。 这玩意儿好多年没喝过了,味道还是那么醇和、那么富有劲道。 “呃!” 牛二打了个饱嗝。 —— “牛二兄弟,你怎么只光吃豆腐不吃肉?” 陶道宝大爷夹肉菜的时候,好奇地看着牛二。 “陶哥你一个人吃就行了。 “再吃我担心肉不够。” 牛二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小块豆腐放进了嘴里。 “你说不够?”陶道宝皱眉道。 “那这是什么肉?” 陶道宝大爷将一块肉放进嘴里大嚼,这牛二兄弟炒的这盘菜火候很足,香料适中,再配合辣椒,正适合他的口味。 “这是我的左大腿肉。” 牛二再喝了一小口血酒。 “我想用它来给陶哥晋升先天三层作庆贺。” 牛二真心实意地说道。 “你喝了我的血酒,我吃了你的大腿肉,”陶道宝大爷点了下头,继续道,“我们是好兄弟,这样做挺好,挺符合兄弟之间一定要公平交易和‘明算账’的道理。” 陶道宝大爷又将一块肉吃了进去,吃得吧咂吧咂响。 吃完后陶道宝大爷叹息一声,幽怨地看了牛二一眼。 “陶哥,有什么事?” 牛二有些慌张。 “刚才割肉时,你的血都白流了。 “要是给下酒,那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