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牛二山,羊肠小道上。 一位光头老汉挑着担子奔行。 其速度快如奔马。 身上的货郎担却纹丝不动。 货郎担里,连一粒琼锅糖或一个拨浪鼓都没有晃动。 此人就是在半山村附近鼎鼎大名的“陶小天”大爷。 沿着陡峭山腰小径走过十来里,地势越来越高。 转过一个弯,前面突兀出现一片山谷,山谷里有二三十来个简易木屋。 前头还偶尔有一两声犬吠。 木屋更远方,一座连绵的山峰,类似牛轭。 因此,这地方名叫“牛轭岭”。 —— “牛轭岭”附近,有一群简易木屋,其中有一处岗哨。 岗哨里并没有灯。 但对于有修炼过的先天武者来者,基本上能看得清楚。 它三米多见方,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墙上还挂着弓箭、长剑、长枪、阔剑等武器。 整体上较为简陋。 此时,一位一米八多、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站在岗哨门口。 他腰佩大刀,身材健硕。 其双眼大如铜锤。 其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陶小天大爷。 见到前来的陶小天大爷,此男子脸露笑意。 “牛二兄弟,先天二段仆人陶道宝前来报道。” 陶小天大爷笑道。 同时,他放下了货郎担。 原来,“陶道宝”才是陶小天大爷的真名。 —— “道宝,你我做兄弟伙六十多年,不要这么客气。” 牛二笑眯眯的。 他完全不像附近村民传言的那样凶神恶煞。 “兄弟是兄弟,”陶道宝挑着担子进入岗哨里面放下,继续道,“做事是做事。” 坐在床沿上,陶道宝喝了口水。 对于此地的一切,陶道宝显得很是熟悉。 而他和牛二看起来也关系不菲。 —— “先办公事,将我们通北贾家的事儿办好,才能轮到咱们兄弟情谊。” 陶道宝一边说话,一边从一头箩筐里拿出宵夜。 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大盘卤猪耳朵和两副碗筷。 在陶道宝的左袖子里,偶尔露出一只黑色的玉环。 看起来非金非玉,似乎很有内涵。 俩兄弟对饮起来来,坐在陶道宝对面的牛二浑不在意。 因为他的左手腕上也有一只。 —— “这卤猪耳朵,这酒不错更是带劲!” 牛二咕咚一声,将碗放下。 好几块卤猪耳朵肉被一筷子夹起,放到大嘴里,大嚼起来。 “那是当然。 “这可是前天从曹家圩镇李家的好东西。 “我可是花费了三只大鹅才换来的。” 陶道宝大爷似乎一副肉痛模样。 “我还以为是你从李家偷来的呢!” 牛二嘿嘿笑道。 “我掏道宝做事,可以短斤少两,可以炒出高价,也可以卖便宜的a货。 “但我掏道宝从来不做偷抢之类的事情。” 俩人继续喝酒吃肉,细嚼慢咽。 —— “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吧?” 俩人坐在椅子上边吃边唠嗑。 “没什么事,哪个不长眼的人敢过来?!” 牛二一脸凶悍模样。 只有这副模样,才符合传闻中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只是张三树又掳来一个不长眼的家伙。” 牛二打了个饱嗝。 “不会是我们“容家湾”那边的人吧?” 陶道宝一副关心的模样。 “不会!” 牛二摇了下头。 “你们那地方鸟不拉屎,路途又远,谁会去那个犄角旮旯?! “就是这附近的一个村的。 “那小子运气不好,正在村里小偷小摸。” —— 陶道宝听到后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身子一直,陶道宝身上骨骼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你这老东西!”牛二一脸羡慕地道,“先天二层快要圆满了吗?” “你如果少吃多锻炼,修为早就不止先天一层,而是会比我高多了!” 陶道宝笑着回应道。 俩人离开岗哨屋,往前行去。 而岗哨屋内,残羹冷炙还有不少。 它们可以留着,待会儿用于宵夜。 —— 陶道宝和牛二兄弟来到了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小屋。 小屋门口蹲着一只大狗。 它张着大嘴,吐着舌头,双目的黄光在夜色下闪烁。 看到牛二和陶道宝到来,这只大狗没有作声。 如果乱叫,那就可能进火锅。 将门打开,牛二和陶道宝先后进去。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但先天武者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 只见地板上铺着茅草。 茅草上躺着一个小年轻。 看起来,这是一位年轻男子。 他双目被蒙,正处于昏迷之中。 陶道宝伸手一提,将这小年轻带离小屋,向远处奔驰而去。 这小子百多斤重,在他手里如无物。 “牛二,这次给我将那厮给宰了,好不好?” 陶道宝大爷一边走一边说。 “为啥?” 牛二嘿嘿笑着,明知故问。 —— “我来到老家这边二十多年,杀过鸡,宰过牛,还吃过狗肉。 “就是没有杀过人。 “手都有些软了。” 陶道宝大爷一副很遗憾的口气。 而其手上仍然提着那个“小年轻”。 它就像大爷曾经提着的新会烧鹅。 “随你,或许杀老家的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 牛二嘿嘿笑道,不以为意。 —— “是啊,”陶道宝感慨道,“我一直不想杀家乡人。 “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 “但二十多年了,再不动一动就荒废手艺了。 “手软了,心软了,做事就不灵便了。 “或许,到时候贾家不继自家续约,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一边继续赶路,陶道宝大爷一边感叹。 想当年,大块吃肉! 大碗喝酒! 还有,利刀子杀人! “何其快哉!” 陶道宝大爷似乎无比怀念以前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但通北贾家神通广大。 自己兄弟三人。 一人被弄死。 两兄弟被抓。 自己已经修身养性二十多年了。 —— “看来,道宝兄弟你还是老了啦。 “你在秋名山那边,杀的人恐怕也有四五十吧?! “这才过去多少年啊?!” 牛二笑道。 “你说的或许也不错。 “人老了,就想叶落归根。 “我一辈子不结婚、不抽烟、不赌博,致力于武学。 “到老来想回老家,做起了走街串巷的行当,试图与人为善。 “现在看来,效果也不错啊!” 陶大爷嘿嘿笑道。 二人带着被掳的小年轻者,仍然快愈奔马。 但路途并不很近。 —— “听你说,那半山村豁牙家二小子多次拒绝你,还侮辱你。 “你怎么不把他一家老小全给宰了?” 牛二走在后面,边说边笑道。 “这也算温故知新啊!” 牛二补充道。 “哪里值得哦!”陶大爷摇了摇头,继续道,“跟一个小孩过不去,自己这一辈子还不如做只呆头鹅。 “再说那一家子虽然不咋的,但似乎那小子有些灵根的影子。 “就这样杀掉,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二人聊着天,终于来到了牛轭岭脚下。 —— 眼前出现一个高约二十来丈、光滑可鉴、犹如陶瓷筑造的石壁。 石壁下方有一汪清潭。 此清潭被命名为“陶渊”。 因为其石壁光滑有如陶瓷。 “陶渊”传过来一阵阵特殊的气息。 这是灵气的气息。 陶道宝和牛二经脉隐隐有些不适。 因为它不是仍在凡人层次的先天武者所能承受的。 但与此同时,清潭附近还有一股幽香传来。 它与灵气的气息混合,既让人难受,又让人振奋。 —— 这股幽香来自清潭附近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园圃。 小园圃内,一棵半人多高、自带淡淡光影的幽菊孑然绽放。 其花开五朵,刚好一只手可以数完。 其名为“陶渊幽菊”。 对于这朵花,章公子看得甚重。 但它有什么用,陶道宝和牛二既不敢问,也不敢打听。 —— “陶渊幽菊”五丈外,是一座青石筑就、约五丈长宽的石屋。 从外面看,它在黑夜里安安静静,既无光亮,又无声音。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它们全部都是凡人的错觉。 因为这屋子铺设了通北贾家修士布下的一阶隐息兼聚灵阵。 外面看无光无声。 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身高二米、身着白衣的小伙子,正躺在客厅的长椅上呼呼大睡。 —— 长椅面前,是一个茶几。 茶几上有一个长条形的笼子。 笼子里两只拳头大的蛐蛐,正鼓大眼睛,相互对峙。 而其眼睛和动作却一眨不眨地。 似乎刚才那年轻小伙子就是在看这对大蛐蛐对峙时睡着的,以至于眼泡都有些浮肿。 “章公子,先天二段仆人陶道宝、牛二前来报道。” 陶道宝和牛二站在“陶渊幽菊”五丈外的石屋前,用力叫唤了好几遍。 但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屋内那【章公子】正在酣睡。 其呼噜声将屋内的纸张吹得乱飞。 它们有如那飞舞穿梭的一只只蝴蝶。 —— “章公子或许睡着了。 “此事如何办才好?” 牛二看向陶道宝。 陶道宝是走街串巷做生意的,见多识广。 他应当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事儿。 后者苦思冥想,寻找对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