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里要的钱多,她怎么样努力似乎都还不够。 妈妈的病也不见好转。 毕竟,这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或许不是问题。 但如果边钱都解决不了,那就极其严重了。 遗憾的是,妈妈就是这种情况。 有次阿锅进织布机房,由于步子快了点,将织布机给绊了一下。 正在织布的阿开将飞梭给弄坏了。 阿开就将阿锅狠狠地打了五六下屁股。 阿锅嚎啕大哭。 后来全家人轮流安慰,都不见好。 生病在床的妈妈出言安慰,阿锅才止住眼泪。 —— 阿锅的眼泪可以像弯角山羊的奶似的不停地流。 但眨眼间,她就可以眉开眼笑。 爸爸妈妈都说,“阿锅一定就是水做的。” 她表情丰富,很喜欢哭,但也很喜欢笑。 但阿锅最擅长的,还是察言观色。 —— 只要阿开不在,她一定会带着小旺欺负“大白”。 但阿开回来了,则又会立马训斥小旺。 她会说小虾擅作主张。 阿锅的两面做法,弄得小旺对阿锅亲近也不是,不亲近也不是。 为此,杜牧批评了阿锅好几次。 爸爸说,阿锅对小旺的误导,会让自己的捕猎面临一些麻烦。 此后阿锅才稍稍收敛一些。 —— 但阿锅还会找俩哥哥撒娇。 “阿揭,你栽的花又开花了,好漂亮哟! “妹妹我好喜欢哦!” 这时阿揭就会眉开眼笑。 特别地,如果小阿锅将一朵花插到自己的秀发上,阿揭就更有劳动成就感。 此时,如果阿锅说自己还缺一个钗子,阿揭就会立马飞奔出去向村里人打听。 “陶大爷什么时候会到村上来?” 毕竟,村里是没那玩意儿卖的。 只有陶大爷那儿有。 陶大爷简直应有尽有。 —— 院子里,阿布弯腰掏鸡窝、鸭窝和鹅窝。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 院子里太臭,一家人都不喜欢。 “二哥,你养的鸭子我看又长大不少了。 “你好棒哦!” 小阿锅来到还趴在鹅窝里的杜布身边,娇声叫道。 杜布从鹅窝抽出身,朝妹妹打量了一眼。 其额头上还有“大白”的排泄物。 “说吧,你要几个鸭蛋?!” —— 在阿布眼里,母雁鸭及其鸭蛋是世界上的硬通货。 如果一个鸭蛋不行,那就多来几个! 上学的时候,村长老爷爷就喜欢这样嘛! 当年卢花第一次跟着自己上学的时候,被罚了四个鸭蛋。 阿布因此心痛了好久。 “如果有机会,让卢花多来上学几趟。” 次日回到学校时,村长老爷爷他老人家还这样说道。 但听了这话之后,阿布再也没有带卢花去上学。 如果继续带上,凭借卢花的智商,说不定它都博士毕业了! 但杜布不敢。 因为他知道,自己付不起学费。 —— 遗憾的是,阿锅并不像村长老爷爷一样,是能用鸭蛋解决问题的。 听到阿布的回答,阿锅脸色一黑,叫道,“不,我不要!我想吃野鸡肉!” 此时,正在卧室里陪着杜十娘的卢花陡然打了寒颤。 看着怒气冲冲地离开的小妹妹,阿布摇了下头。 这妹妹性格太过精灵古怪。 她很有些喜怒无常。 —— 所有以上这些,都是鸡毛蒜皮之类的事情。 有人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其实是对农家生活的有失偏颇和很不恰切的描述。 杜牧觉得,上述情形对于处于困境中的自家更不恰切。 为此,他也曾凭借自己在村长老爷爷那儿三年的学习功底、这些年研讨陈道明先生撰写的《字类通解》这本旷世着作的心得和自己的生活体悟,diy一首《农家之叹》: 【养牛耕田捣农具,】 【鸡鸭鹅犬逐野兔。】 【农夫一家不得闲,】 【何曾歇息农家妇。】 【开门不止七件事,】 【早忙衣食晚织杼。】 【孩子他妈多病弱,】 【一年到头愁思绪。】 在杜牧心里,农家一年到头,总要想方设法、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如果有些生老病死的事情,那就要动脑筋。 光是发愁是没用的。 因为这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能解决,那世界上的人们就会天天发愁。 要根本上解决妈妈的问题,必须要再到摩托罗城去。 对此,夫妻俩已经达成一致。 —— 现在秋收完毕,杜牧要再次准备去摩托罗县城的事宜了。 并且,他已经和二狗子、王麻子约好。 在秋日的傍晚,二狗子干干净净地来到自家家门口,虽然他还是穿着粗布衣衫。 “哟,二狗子,今天看起来倒人模狗样的!” 王麻子叔叔笑道。 二狗子叔叔翻了下白眼。 —— 见二狗子不理睬,王麻子去逗弄小旺。 但后者正吃着猪骨头,同样不理他。 “你这贼子,狗都不想理你!” 二狗子一脸的鄙夷。 —— “你说我贼子? “上次在摩托罗县,你和人赌,用自己的衣服做下注。 “要不是我,你恐怕要光着屁股回半山村吧?” 王麻子很不服气。 “我呸!你帮我忙?还不是坑我! “我回来后帮你家挑了三个月的担子,哪有这样帮人的?” 二狗子同样不服气。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好心好意帮你,替你出了一两银子。 “你给我一两银子,我替你三个月的挑水,怎么样,干不干?” 王麻子歪斜着眼。 在吵架方面,咱可从来没有认输过! —— “别吵了,喝酒!吃饭!” 杜牧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摆上桌子。 三个大人,再加上四个小孩,三下五除二就将桌椅弄好,酒席摆好。 酒过三巡。 话入正题。 大人讨论进城的事情。 杜揭和杜布俩小兄弟做完了事,坐在边上听大人讲事。 “这次去城里,牛羊啥的,还有鸡鸭啥的,都不太好使,各类草药最好。 “这玩意儿既轻便,又能挣钱。” 王麻子隔三年差五就会去曹家圩赶集,是村里少有的机灵人。 —— “我有些龙葵、乌袍、铁蒿、苍耳、泽漆、金银花…… “但数量都不多,还是要带些猪肉干,看城里要不要。” 爸爸前段时间又搞到一头野猪,并不太大。 “你这些东西肯定搞不了几个钱。 “就是弄两头牛,恐怕也到不了县城。 “路上还有劫道的土匪牛二这一伙人,人无缘无故就不见了。” 王麻子反对道。 “那我准备在县城找找苦力活。 “你有什么门道?” 杜牧问道。 乡下人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 “可能马帮需要人帮他们看货。 “这活计报酬不低。 “但时间不短,跑的距离够远,风险也不低。” 王麻子张嘴就来。 他正面反而都说到。 因为他有亲戚在摩托罗城里干活,算有有关系的人。 —— 讨论不断深入。 慢慢提到了如何过牛二山的事情。 因为牛二山的土匪【牛二】是沿途最大的风险。 但对于这土匪究竟从何而来,大家却糊里糊涂。 只知道这剪径的已存在好多年了。 即使报官也解决不了问题。 “怎么样才能安全通过?” 杜牧问道。 “和上次一样,还是半夜偷偷地过。 “顺便也准备些买路钱。 “万一要用到呢。” 王麻子叔叔说道。 —— 商议完毕。 二狗子叔叔和王麻子叔叔离开。 来到深夜,山村安静,小孩酣睡。 爸爸替孩子他妈洗澡后准备躺下。 突然卧室门吱呀一声响起。 “哪个?” 杜十娘很是警醒。 虽然人病了,但耳朵还好使。 杜牧咕噜一下爬了起来。 他顺手抄起床头附近的木棍。 难道家里进贼了? “妈,是我!” 这是小杜布的声音。 “你这个龟孙子,半夜里还过来干什么?!” 杜牧把木棍放回原地,起身坐到床边。 —— “爸,我能和你一起去摩托罗不?” 阿布问道。 月光斜照过来。 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说啥?” 有些出乎意料,杜牧声音稍稍尖锐起来。 “不行!” 他马上回绝道。 “为什么不行?当年你和爸去摩托罗,不也是十岁吗?!” 小儿子不服气,反问道。 “扑哧!” 夫妻俩并不恼怒小孩的顶嘴,反而都笑出声来。 —— 小儿子竟然讲理了。 而且,他讲得确实在理。 “你先回去睡吧,我和你爸议论议论。” 杜十娘说。 夫妻俩在子女面前从来都不霸道。 “好的!” 杜布回应道。 其声音中带着欣喜。 离开时,阿布顺手带上了房门。 —— “孩子他爸,你怎么看?” 卧室内,孩子你妈问道。 “当年我和爸吵着要跟出去县城,觉得这挺好玩。 “哪知道路途艰辛,脚都磨出好多泡。 “当时在路上好后悔。 “自己不该跟着大人出来。 “此外,当时和我爸他们出去,也遇到了剪径的,吓死了。 “我真不想阿布跟着出去。” 杜牧说出了心里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