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到来,段行玙应邀跟随九皇子进宫面圣。段侯携夫人同往赴宴。连嫡子都没能享受的殊荣,他倒是先得到了。宫宴上,张灯结彩,廷乐不绝于耳,好不热闹。一众年长些的王爷身旁皆带着或是端庄或是俏丽的王妃,只有九皇子异于旁人,他身旁跟着身穿喜庆红袍的段行玙。若不是他身形高大,昏暗下或许也会被人认为是女子,可他的男性特征又是那么明显,便也让人多了几分猜忌。谢时玦十六生辰后当封钰王,悦朝在除夕夜为皇子加封,只是去岁除夕降雨雹,百姓不安乐,喜事暂且搁置,于是今年谢时玦便与十皇子谢时岚一同加封。悦朝不兴奢侈之风,加封的流程也很简单,不过是皇上授予新的王印,再送儿子几句祝福。谢时玦也觉得加封算不了什么大事,只是段行玙跟在他身后,接受着众人频频看过来的目光,很是不习惯。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王爷与皇子们的座位,看到谢瑾允身边的秦启澜朝他挥着手,突然有些胆怯。他稍稍停下了脚步。谢时玦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了,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了?”段行玙远远看见他爹和大夫人在为朝臣设置的宴席落座。“我……我想去我爹那儿。”谢时玦顿了一下,朝他走近了几分,低声道,“皇叔和舅舅都在,不过去吗?”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得聚焦在两人身上,甚至开始窃窃私语,段行玙下意识与他拉开了距离,“…不想。”谢时玦看着他,垂下眼眸,“好。”段行玙不敢看周围人,甚至没来得及抬手和秦启澜打一声招呼,他转身。“玙儿。”身后的人喊住他。段行玙停下了,看向谢时玦。他笑着,又摇了摇头,“没事。去吧。”段行玙摸不着头脑,坐到了他爹旁边。宫宴很无聊,段行玙兴致缺缺地看了几场歌舞,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了。直到他爹拍了拍他的背。“可是困了?觉得无趣吧?再等一会儿,等加封完了你便出去外头转转。”加封?段行玙顺着段侯的目光看向高台,明明九皇子和十皇子都穿着很有新年气息的红袍,可段行玙眼里只有谢时玦一人,他想,若是在古代,这人应当是不比潘安逊色的。皇上心情不错,“你弟弟想要朕赏他南疆进贡的宝马,你呢?想要什么?”谢时玦静默片刻,跪下,“儿臣所求…此刻尚无定论,儿臣斗胆…恳求将这份恩典留到日后,届时,只愿父皇能够成全儿子。”皇上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既有所求,不如现在就说出来,父皇成全你。”谢时玦却是摇了摇头,苦笑,“儿子想自己争取。”段行玙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谢时玦并没有跪多久,起身后转过来看向他。台上的人目光灼灼,穿过人群缱绻地与他对望。皇上身边的高公公第二次喊道:“请段侯次子段行玙上前面圣。”段行玙如梦初醒,揪着衣袖,慌忙站了起来。他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心中很慌。第一次面圣,他紧张啊……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跪下行礼时,拱起的双手微微颤抖。“行玙参见皇上,愿皇上龙体安康,愿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愿世间清平,百姓无忧。”段行玙未敢抬头,只听见头顶传来威严的声音,“那你认为,百姓如何才能无忧?”万籁俱寂,宫乐已停,整个宴席的人都注意着台上的动静。段行玙迟迟未答话。皇上又言,“男子汉大丈夫,为何不敢抬起头来?”段行玙条件反射似的抬头,还未开口,身旁忽而跪下一人。谢时玦面容严肃,“父皇,行玙初次得见天颜,许是过于紧张,请父皇…”“行了。”皇上看着谢时玦,面上的表情难以捉摸,“不过是问他一个问题,你何至于如此紧张?”他又看向段行玙,“你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父皇……”段行玙看向皇上,深吸了口气,“行玙只是一个小孩儿,若是说得不对,也不至于贻笑大方,皇上只当听了个笑话。”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准了。”“皇上既如此说,那行玙便畅所欲言了。在君主统治之下,想要百姓无忧,归根究底得依靠君主的庇佑。自然,君主国事繁忙,多数时候无法事无巨细,再往下说,担子便落到了当官的人身上。然而,当官的真正为百姓着想的有多少?”段行玙顿了一下。“选官之道,第一是能力,本朝的选官制度陈旧,相信此前已有人提出。”段行玙点到为止。“第二,为官需要廉洁,不徇私枉法,不迫害百姓,朝廷的所有拨款能真正落到实处,如此能使百姓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