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可看迟宁愣神半晌,张了张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不可憋不住,一拍大腿说:“算了,我不替顾凌霄藏着,他去请萧镜来了。” “他、他这又是何必。” 迟宁想了千万种顾凌霄不再出现的理由,唯独没想到顾凌霄是为了他,冒着风险远走一趟。 “没必要?”时不可抬高音调,“是啊,你只想等死,可怜顾凌霄一意孤行,非要把你往生路上拉。” 迟宁心里猛颤一下。 “其实你们是很相似的人,顾凌霄心里替你打算十分,说出口的可能只有一分。你也一样。” “他一年前就来玄断山找到我了,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有什么本事?可事实你也看到了,短短一年时间,他就扳倒了顾凛。” “他和顾凛身边的几位将领早有联络,能在顾凛活着的时候就策反他们,可见顾凌霄计谋有多深。” 时不可饮尽一盏茶:“你的身体状况,他能一直蒙在鼓里?” …… 迟宁一天一天算着顾凌霄归来的日子,却不想没等到顾凌霄,先等来了一支羽箭。 羽箭穿过殿门,钉在桌子上,尾端还在嗡嗡震颤。 箭尖穿了一朵梅花。 迟宁眼皮一跳,推门往外走。 一人红衣红衣招摇,手上挽着一张弓,被宫殿外围的士兵拦着,士兵看他竟然放箭,抽出武器便要动手。 “阿宁,”那人对迟宁笑说,“我来看你一趟可好不容易。” 迟宁又震惊又欣喜:“放人进来,这是我师兄。” 戚余歌和迟宁进了王殿。 迟宁拉住戚余歌的手,有千万句话想说:“你怎么能来炎北?” “玄断山的守将通融我,我当时对他说:‘我是迟宁的师兄,’”戚余歌解释,“他大概也没见过有人不要命,从南向北闯玄断山,往火坑里跳的。” 戚余歌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看着迟宁,可迟宁没领悟到他的意思,还是乐呵呵的。 迟宁留在炎北后给潘云鹤送去了一封信报平安,最近炎北和玄断山的关系还算和睦,甚至临近春节,顾凌霄派人送了牛羊给潘云鹤。 戚余歌无奈地放下茶盏:“说你呢,怎么专往火坑里跳。” “我啊,”迟宁如实答,“我觉得这里还不错。” 两人促膝长谈,话题不知不觉又到了戚余歌那里。 “解九泽不再为难你了?”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我?”戚余歌像提起一个陌生人,“解九泽追我追到东海之滨,三面围追堵截,我便跳了下去。” 跳海? 他那么怕水的一个人,该是畏惧解九泽到了何种程度,才会孤绝地纵身一跳。 戚余歌说这番话死里逃生的经历时是笑着的,桃花眼微弯,像是完全消化掉了那样的残酷和凶险。 冰凉沉重的海水淹没头顶,戚余歌才发现这片海水并不简单,它能如深渊旋涡般吸走所以灵力。 解九泽无法通过灵力找到他,戚余歌也无法自救。 他成了海水的俘虏,随浪潮漂泊,仅仅靠着体内的一点修为支撑。 “我命大,后来有人救了我。” “郁峤?”迟宁看到殿内又走来一人,激动地站起身来。 郁峤还是迟宁印象里的样子,气质清贵,不过现在有些着急地朝戚余歌说: “都说让你在原处等,等我再客栈安置好两匹马,我们乔装打扮混进王宫。你又擅自做主!” 戚余歌扬了扬漂亮的下巴:“你的方法太磨蹭了,你看,现在还是我先找到阿宁。” 郁峤拿戚余歌没办法。 …… 救戚余歌的是郁峤。 戚余歌落水的海域属于浮音阁,这片海上有浮音阁的禁制,保护着浮音阁所在的那座岛屿。 戚余歌在溺水后的第三天被救上了岸。 他先吐了郁峤一脸水。 郁峤背他回浮音阁,湿漉漉的海水流下来,郁峤一身华丽衣袍又报了废。 这些都是郁峤之后告诉他的,戚余歌当时混混沌沌,不知吃了浮音阁多少灵丹妙药才醒来。 醒来第一个摸到的就是穿金戴银的阔公子,阔公子坐在他床边,问他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戚余歌答。 那阔公子靠近一点,替他拉拉被角: “要留下来吗,留下来慢慢想。” 戚余歌无处可去,说:“好。”第71章 成功偷了个香 夜里,迟宁半梦半醒间听到了门“吱呀”轻响,似乎是有人进来,故意放轻了动作。 那人带着一身寒气,走来迟宁床边。 迟宁挣开眼睛,手伸出被子往空气中碰,犹疑地叫:“顾凌霄?” 那人用手背贴了贴迟宁的手指,含混地“嗯”了一声。 临近春节,炎北的风雪不再那么恼人。不起北风,更多的时候是安静下着大雪,积雪及踝,被温和的太阳光晒融最上面的那层。 顾凌霄是踏着大雪回来的,刚抖落了大氅上的冰渣,他手也冷,因此只是和迟宁一触即分。 迟宁连忙点上床边铜架上的蜡烛。 顾凌霄的面庞被淡淡光晕照亮,眼窝深邃,眼下泛着些青色,整个人比平日里憔悴许多。 迟宁猜测顾凌霄不眠不休日夜赶了几天的路。 总算回来了,还能再见他。 迟宁往床里侧挪,给顾凌霄留位置:“好好休息一下吧。” “身上脏,我洗一下再睡。”顾凌霄握了下迟宁掌心,拿衣服去了浴房。 他们之间,能提起的话题和发起的责难有很多,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去碰。 因为足够了解彼此,任何可能扎伤对方的话都先在自己胸中滚一遭。 磨平了所有的刺,剩下的都是温柔。 顾凌霄是风雪夜归人,披星戴月万里来此。 迟宁一看到他,就只剩下欣喜。 浴房响起流水声,迟宁从床上半坐起身,靠着床头等顾凌霄。 顾凌霄洗完出来,看到迟宁的同时就皱了眉头:“怎么不躺着?” “想跟你说会儿话。” 迟宁说话带了点鼻音,透露出半夜被人打扰醒的困倦。 “快睡,说太多话又要睡不着了。” 顾凌霄这次回来没怎么笑过,拧着眉头的样子挺严肃,行为还是十足十的体贴。 他坐到床沿上,按着迟宁的肩膀让人躺下。 给迟宁掖被子,直盖到了迟宁的下巴尖。 迟宁眨眨眼:“说会儿话吧。” “行。”顾凌霄躺到床外侧。 迟宁跟顾凌霄说戚余歌来了,见到二师兄他特别开心,一同来的还有老友郁峤…… 这些消息顾凌霄早就知道,他在外面不可能不看属下给他传来的书信。 顾凌霄偶尔说些什么回应迟宁,只在听到郁峤的名字时挑了下眉。 他可还没忘记郁峤呢。 从前想争师尊的那个土财主。 迟宁絮絮说了一阵,声音越来越轻。 说话的声音停顿了几秒钟,顾凌霄以为迟宁睡过去了,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低头看他。 头低下去的一刹那,嘴唇就被软云碰触了一下。 留下一片潮湿的热意。 迟宁成功偷了个香。 “啧。”顾凌霄被小小戏耍了一下,发出不太愉悦的单个音节。 但也只有这短暂的不悦。 他修长的手指在迟宁后颈处捏了捏,警告似的:“再不睡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冬天的倦意来的快,迟宁眼皮沉沉,也没好意思追问顾凌霄怎么个不睡的方法。 …… 顾凌霄身体的底子放在那里,歇了一夜精神就完全恢复过来。 迟宁要迎来的却是萧镜片刻不停的指责。 还有宗岱过分热情的关心。 迟宁和顾凌霄相继从簇玉峰离开后,宗岱对整个门派心生怀疑,偷偷溜到了萧镜那里躲着。这次顾凌霄去请萧镜,他顺理成章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