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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1 / 1)

顾凌霄似是没听清:“什么?”  “做人质……”迟宁咬了咬嘴唇,明知是羊入虎口,“保证潘云鹤不会起兵。”  没人知道,迟宁是存了私心来的。  他想留在顾凌霄身边,不计形式的。  毕竟没几天能活了。第66章 我需要的是奴仆  “迟仙尊未免太瞧得起自己。”顾凌霄语调冷冰冰的,“凭你,也能牵动整个玄断山。”  迟宁对上对方微微低头瞧自己的眼神,仿佛在顾凌霄那里,他不值一提。  “我是真心想停战,双方族人都需要休整……”迟宁再次强调。  “嘘,”顾凌霄食指抵在唇边,“我不想听你侃侃而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生厌。”  迟宁低着头,手掌把衣袍攥得濡湿发皱。  跟顾凌霄的这场谈话,像一头撞在南墙上,撞得迟宁眼冒金星,心脏抽痛。  “我需要的不是人质,”顾凌霄不断上前,逼得迟宁连连后退。  直到迟宁后背抵在木质的殿门上。  顾凌霄一手撑在门框上,俯身,还能看到迟宁下唇上深红色的清晰咬痕,他一字一顿:“我需要的……是奴仆。”  夏元跟着潘云鹤在偏殿中等,迟宁好半日没回来,夏元年纪轻坐不住,急得在殿中走来走去。  “迟仙尊不会有事吧,这么久还不出来?”夏元问,“那个小魔头真的是迟仙尊的徒弟?我上次看他疯疯癫癫戾气甚重,糟了,他是不是要干出什么坏事……”  潘云鹤重重拍了一下手边的几案。  他铁骨铮铮半生,第一次做出到敌人老巢协商停战的事,心里本来就不舒服,被夏元这么一说,更加激动:  “我们怎么能让迟仙尊去受这种气,打!我潘云鹤拼了这条命也要和魔族打出个输赢。”  说着潘云鹤就起身冲向前,夏元忙拉住对方:“你真是把迟仙尊劝你的话全忘光了,全城百姓苦战久矣,劳累辛苦,眼下不适合再起兵。”  “这么一腔热血啊,快去,去和顾凌霄拼个鱼死网破。”  带着奚落的声音传来,夏元和潘云鹤同时看去,见是时不可慢慢踱进偏殿。  潘云鹤脸色涨红,轻蔑地哼一声,偏过头去,明显是恨上了时不可。  时不可偏不会看颜色:“怎么,老熟人了,装不认识我?”  “炎北王跟前的红人,谁会不认得您。”潘云鹤冷嘲热讽。  在潘云鹤看来,时不可是典型白眼狼。这么多年时不可住在玄断山,潘云鹤早把他当自己这边的人。谁知时不可一朝背信弃义,和顾凌霄走得这么近。  会不会时不可从来都是魔族卧底?  时不可甩了甩手里的浮尘。浮尘是新作的,毛白软软,蓬松松的,代替他百年前就丢掉的上一把。  “你恨不得我永远做街头疯癫的怪道士,”时不可咧嘴笑了下,“你瞧不起我么,你只当我是玄断山的一小撮土,现在我走了,也能让你恨上。”  偏殿外传来一阵动静,是迟宁和顾凌霄谈完,走了出来,潘云鹤忙上前询问。  夏元却没有动,站定在那里看着座椅上的时不可,问:  “时不可,你真的不回去?”  时不可啧啧称奇,从前一个两个视他为敝履,现在都上赶着质问他。  “当然不回去,夏小少爷,”时不可笑,揶揄地称呼和他出身迥异的夏元,“我从来不属于玄断城,从来没人把我当人看,有哪一条规定说,我不能背叛?”  夏元有些垂头丧气,捏紧了拳头。  时不可在玄断山苦守上百年,一直在等,等有人相信他的话,  漫长寂寥的岁月,他的世界里日日都在落雪。  索性佯作疯癫,荒唐度日。  无数次,时不可发狠地想,若他一朝扬眉吐气,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夏斐。  后来夏斐也战死了,时不可便想,这报复要落在夏家后人的头上。  再后来时不可连夏家后人的踪迹都打听不到了。  “在你们看来,我奇怪颠倒,和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可我从来没轻视过你……”  夏元如此说。他和时不可的交集还太少太少,时不可确实让他惊艳过。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时不可不太在意地说。  百味人情里蹚过一遭,时不可受过挫,断过最傲的一根骨头,许许多多的抑郁,愤恨,都熬成白水。  说不上恨,但也绝对不会亲近。  或许夏元与众不同,但时不可不想再去了解一个人。  太麻烦啦。  “你会留在这儿么?”夏元问。  “不一定,”时不可眯起眼睛看殿外的天空,笑着说,“当然是哪里舒服去哪里咯。”  他往日的笑里带了些疯癫和虚狂,这次是纯粹的洒脱。  夏元还是离开了。  顾凌霄问时不可:“你刚才和潘云鹤他们吵架了?”  “我没吵,姓潘的那个火药桶生气了。”  “你对玄断山做的事,不打算告诉他们吗?”  “没意思,反正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一位青衣宫女带迟宁来了他的住所。  迟宁连只小包袱也没背,跟着跨进了门槛。  挺小一个院子,几个屋子加起来才比得上摇光殿一个偏殿的大小。  院子朝北,采光很差,几棵高大的雪松种在墙边,把光线又遮掉大半。  迟宁满意于这几抹青色,问宫女道:“这院子可起了名?”  送他来的宫女回答说:“雪园。”  萧萧瑟瑟,大雪满园。  迟宁更害怕冬天了。  进到屋内,里面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床榻桌椅外没其余物品。  迟宁看着空空荡荡的桌面,有些无奈:“茶壶和杯盏总要给我一套。”  “只有这些,”宫女觉得迟宁难伺候,语气挺不耐烦,“你还需要别的的话,自己想办法。”  迟宁还是站着,没什么反应。  “你来这里不是享福的,尽快适应的好。”  宫女走后,迟宁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的神。  他修行了很久,虽然极不开窍无法飞升,但还是有一点悟性的。  起码能感知到身体的急剧衰弱。  垂垂休矣。  怕是连萧镜推断的两个月也活不满。  迟宁还能记起顾凌霄说让他做“奴仆”,他答应时顾凌霄的眼神,轻蔑的,很看不起。  迟宁在顾凌霄这一次又一次的打破界限,仍然和顾凌霄关系越来越差。  脑中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他还要再想很久,才能想到下次见顾凌霄时要说什么,才能鼓起勇气再去见顾凌霄。  像是被撬开蚌壳的贝,迟宁给别人看其中的珍珠之前,要先剖开自己。  屋内的桌椅对着门,外面的天空阴沉到昏黄,雪花被风吹得狂乱,穿过未关的门飘进来,积出了薄薄的一层雪。  迟宁枯坐到傍晚消逝,黑夜来临。  院中有口井,寒冬腊月竟然没结冰,迟宁打了冷水洗漱,洗漱后摸了摸床单,确定没有灰尘后便胡乱躺了上去。  身上的衣袍也未脱,棉被严严实实裹在身上。  迟宁开始觉得浑身不正常的热,后来冷到发颤,像掉进了雪堆里,汗水沾湿鬓角。  他翻身对着灰白色的墙,把身子尽量蜷起。  头脑中还有些意识,想玄断山……  潘云鹤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城中,迟宁告诉潘云鹤他过几日就会回去,潘云鹤之后没看到迟宁,不知道会怎么发怒。  还好夏元会拦着他……  迟宁是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费力挣开眼睛,去开门。  还是昨晚的青衣宫女。  迟宁喉咙干渴,出口的话几乎哑到失声:“有事要我去做么?”  宫女被迟宁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说:“没事。但是已经中午了,你怎么还睡着?”  迟宁这才意识到他睡了这么久。  她是看迟宁许久没动静,怕他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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