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大且空,屋顶那么高,似乎上抵青天。 只剩解九泽独自站在房中央。 唯一的一点戚余歌的气息荡然无存。 或许是有寂寥在其中的,但解九泽不会承认。 解九泽从骨子里认为这是他向往许久的日子,没有掣肘,没有牵制。 不久后的百派大会,他要让所有门派臣服,做附庸。 簇玉之前的历任峰主都太保守了,解九泽要成为第一人。 一手遮天,权倾天下。 想到这里,解九泽被戚余歌激起的怒火消下去了些。 甚至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再抓到戚余歌该如何处置。 他看向靠墙的卧床。 戚余歌走后,帐幔,被褥,甚至连木床都换了新的。 解九泽却觉得没换掉戚余歌的痕迹。 最后一夜,戚余歌躺在这张床上。 被他捉着腿,整个上半身都悬在床外,随时要掉下去。 蛊虫在发挥作用,戚余歌的身子很热情,每一寸皮肤都泛着红。 至死方休的放浪形骸。 解九泽掐着戚余歌的下巴让他扭头,看床头幻化出的一面镜子。 镜子上映着戚余歌的样貌,解九泽说:“看你这幅样子,好贱。” “真正的我在那儿呢,”戚余歌勉力动了动手指,往上面指,“飘在半空,往下看。” 戚余歌似清醒似疯癫:“肉体和灵魂分开了,戚余歌,真正的我要离开了。” 当时解九泽就察觉戚余歌不对劲,但是他没想到戚余歌会疯到那种地步。 敢和他叫板,用出走来威胁他。 但,戚余歌迟早会听话地滚回来。 解九泽举剑把床劈成两半,床板坍塌在地,带起的风搅动灰尘。 灰粒在空气里旋转不息,像是在嘲弄解九泽的乖谬。 一切都消散了。 解九泽的眼和耳朵都得了清净,他终于能控制自己不去想起戚余歌。 他也做了决定: 先前他对戚余歌还是太仁慈了些,这次找回他,要用铁链穿其手足,把他囚在地底的水牢里。 不再见天日。第51章 顾凌霄是大型猫,禁止粘人 晚上顾凌霄从浴房出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就寝。 正看迟宁坐在床边用帕子掩着唇,腰身弯成一弦月,轻轻咳着,声音又低又闷。 顾凌霄:“怎么了?不舒服?” 迟宁摇摇头,把帕子捏在掌心往身后藏。 见迟宁双唇红得不正常,顾凌霄指腹在他下唇上轻碰,沾了一抹殷红血迹。 顾凌霄急了:“让我探探灵脉。” 迟宁摇头,很是拒绝:“灵脉这样隐秘的地方,哪是随便能碰的,如你一般整日,……很没礼数。” 从前探都探了,这次反倒忸怩。 因为今晚刚见过解九泽,见识了解九泽的狂恣。 顾凌霄是真的担心迟宁被解九泽刺激到。 迟宁擦净唇上的鲜血:“老毛病了。” 说罢,迟宁起身去漱口。 回来的时候顾凌霄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把手腕递到迟宁面前:“要不师尊也来探我的?” 迟宁越过顾凌霄,在床上躺下,裹着被子面朝里侧:“无聊,睡了。” 顾凌霄坐在床上,看着迟宁的后颈:“师尊别过分担心眼下的局面了,若想离开,我可以帮忙。” 迟宁停顿片刻,转过身来:“我看了程翊风的来信,说解九泽给各个门派发了请帖,请他们赴百派大会来。” 百派大会五年一次,多个门派汇聚,由第一仙门组织着共商事宜。 逢多事之秋商讨共御外敌,天下太平则多是掌门间相互吹嘘。 两人挨得近了,顾凌霄能闻见迟宁沐浴过后的皂荚香:“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也确实该举办百派大会。” 迟宁:“如果解九泽下决心把我困在这里,怎么可能放进来程翊风的书信,让我了解到他的动向?” “师尊的意思是,”顾凌霄道,“解九泽有意让你知道百派大会即将开始。” 顾凌霄沉吟片刻:“难不成,他想让师尊出席?” “是。他想控制我,摆布我。”迟宁目光清明,“这次就是个试探,看我是否配合……” 顾凌霄伸出手背,轻轻地与迟宁额头相贴,感觉到了比平常更高的温度:“师尊还在发烧。” 迟宁的发情热快要结束,只剩下一截短短的尾巴。 他推开顾凌霄的手:“在说正事……” 顾凌霄“嗯”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打算。” 碰到迟宁惊讶的眼神,顾凌霄继续说:“将计就计,是不是?” 顾凌霄:“既然不知道解九泽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戚师叔的去向,不如暂且和解九泽妥协,伺机而动。” 迟宁躺着,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顾凌霄利落的下颌线。 对方微垂着眼皮看他,眸中全是他的倒影。 顾凌霄原本安分地坐着,此刻忽地俯下身去,手撑在迟宁耳侧 一不留神,迟宁嘴唇贴到温热的柔软感,被偷了个香。 迟宁的第一反应是想起金猊拱人,软乎乎的小猫团成一团往他怀里蹭。 不过顾凌霄这么大的个子,属于大型猫。 应该禁止这种行为。 迟宁睁大了凤眸:“你……” “咳血的事还没翻篇,师尊不如先解释一下。”顾凌霄抢话。 迟宁清瘦,顾凌霄没费什么力气把他抱坐起来,按在床头。 迟宁被挤在一个不宽敞的空间里,身后是床头栏杆,身前是眼神凶巴巴的小徒弟。 “说了是老毛病。”迟宁道。 窗口透出的很淡的一团月光里,迟宁身上的丝衣柔顺地垂下,,露出流畅的锁骨线条。 “我不放心,不说的话我就进到你灵脉里了,你说灵修不舒服,待会疼了可该怎么办?” “就只是正常……” 顾凌霄眉峰轻挑:“咳血也正常?” 边问边扣着迟宁的手腕,输了一股灵力进去。 “疼的话可以咬着这儿。”顾凌霄指了指自己肩膀。 这话让迟宁想起了寒潭里的荒唐。 最后那一刻迟宁慌张无措,梅蕊揉碎在掌心的同时,他确实在顾凌霄左肩上咬了一口。 “胡闹。”迟宁红着脸,偏过头去。 迟宁的灵脉像团乱麻,也像四分五裂的瓷片,之前顾凌霄和迟宁灵修时就深觉讶异,只能谨慎小心地帮迟宁梳理,不让本就脆弱的灵脉变得更糟。 不管有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迟宁总不习惯。 属于旁人的灵力注入时,像钝钝的刀刃把身体劈开。 他想挣扎,却全被顾凌霄制住。 顾凌霄查看完迟宁灵脉的情况,面色沉沉:“灵脉比之前好了许多,从前糟透顶,现在只是一般的糟。” 迟宁:“这是好事。” “好事?”顾凌霄歪头看他,“你体内有毒素,但有被内力清除过的痕迹。师尊清楚自己中毒,唯独瞒着我?” 迟宁习惯把事情放心里了,这次被徒弟看穿,颇为抱歉:“不是什么剧毒之物,我自己运功清出毒血就可以了。” 看顾凌霄冷着一张脸,迟宁不自觉多解释了两句:“不知有多少解九泽的眼线盯着,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哪里下的毒?”顾凌霄问。 迟宁道:“平常喝的药里。” 顾凌霄想起他日日给迟宁熬药:“师尊知道药里有问题,还喝了吗?” “没喝,”迟宁看了眼窗外,“从窗户倒外面,泼在竹林里了。解九泽这药下的隐蔽,无色无味的,我给自己诊断也诊不出什么。” “还是找出了萧镜制的银针,才验出了马脚。” 顾凌霄越听脸色越差,这么关乎性命的大事,从迟宁口中说出,就只寥寥几句。 轻描淡写的,仿佛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