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在迟宁的生命里来得迟了,那样多的风刀霜剑,迟宁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我只了解你十不足一就已经爱上你,如果我知道你的全部,我该会有多么疯狂。” 雨歇月升,临壑山庄也颇不平静。 程妤在程翊风那儿哭了一夜,哭得程翊风头晕眼花。 “他、他骗我。头次见他是在山谷里,我以为他是打斗受伤,谁知道他是拿桑都果去的。” 程妤哭得可怜:“昨晚我诚心诚意,他却对我弃如敝履。他为什么那么在乎迟宁,要去追他。” “我看他们两个也不简单!” 程翊风气得拍桌子:“你胡言乱语什么?!迟宁不是那样的人,” 程妤看话本看得也可多了,什么都了解。 见程翊风终于激动了些,她更愤愤不平:“昨晚顾凌霄追出去,我们就该跟着去,你装什么落落君子,现在两个人跑没影了,我,我就不嫁了。” 程翊风劝她:“人家也跟你说清楚了,对你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还上赶着贴上去?” 程妤从小顺风顺水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挫折,故而话语里已然带上了哭腔:“他、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啊……” “我不管,他喜欢我是一回事,我喜欢他是另一回事。” “我、我就认定他了。” “今天就把嫁妆给他送去。”第45章 被威胁公布关系,迟宁温柔护徒 宿醉的感觉很明显,喉头发干,头也昏沉沉的。 迟宁睡醒发现自己还在舟中,他坐起身来,良久,自暴自弃地揉了揉额角。 外面大河弥弥,晴朗到一丝雾霭也无。 迟宁打水清洗过,离开小船走到岸上。 阳光还不刺眼,微微露在朝霞里,在江面上映出一片浮动的橙红色。 他们所在的小舟大概泊在野外,只有不远处散着三两户人家,屋顶飘着炊烟。 顾凌霄正用火烤鱼,抬头看了看迟宁,像平常一样打招呼:“醒了?” “嗯,你哪里来的鱼?” 迟宁开口,声音果然是沙哑的。 “去跟那边的人家买的。”顾凌霄把水囊递给迟宁,“喝点水。” 鱼已经烤好了,散发着焦香味,顾凌霄转了一下木签,把烤鱼送到迟宁嘴边:“尝一口?专门给你烤的。” 迟宁向前倾了倾身,犹豫片刻还是咬了挺大一口。 味道刺激着味蕾,迟宁不知道按平常人的标准判断这鱼肉的味道该是怎么样的,他仍然吃不习惯。 “好吃吗,盐是不是放重了?” “好吃……” 顾凌霄叹口气:“你不喜欢吃鱼,这件事我知道。但不要藏着不说,因为我不能每件事都知道。” 这句话弯弯绕绕的,但迟宁听懂了。 顾凌霄是说昨天晚上的事。 迟宁垂了垂眸子,青丝垂在肩头,和水边的清晨一样柔软:“知道。” “这是你的早饭。” 顾凌霄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来,打开油纸,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他又用棍子拨开碳灰,露出里面的小地瓜。 顾凌霄挑出一个来在两只手里滚了滚,确定不烫手了才递给迟宁。 迟宁很乖地捧着地瓜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 顾凌霄似乎总能给人惊喜。 迟宁记得从小到大顾凌霄从未下过厨房,这些东西他怎么学会做的。 “你怎么会做这些?” “当初我一个人下了山……”顾凌霄顿了顿。 上辈子失去了灵根后,顾凌霄独自一人被赶下山,从名声煊赫到一无所有,他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干。 “下山历练时学的。”气氛太好了太放松了,顾凌霄差点说露了嘴。 两人正吃着,有位老婆婆来割芦苇,见了顾凌霄停住步子。 这年轻人她认得,就是早上敲门来买食材的那位。 阿婆操着乡音,说请他们到家里去坐坐。 顾凌霄礼貌回答:“不了阿婆,我们等等就要走了。” 阿婆年纪大眼睛花了,见迟宁坐在顾凌霄身后,皮肤白皙:“你买东西,是给你媳妇吃啊。” 顾凌霄笑了笑:“……嗯。” “成亲几年啦?” “三年。”顾凌霄胡诌。 阿婆看迟宁身量高,却消瘦,叮嘱道:“要多吃些呢,忒瘦。” 迟宁险些被噎到,轻轻咳起来。 顾凌霄转头捏捏迟宁的手心:“我会看好他。” 阿婆干完农活走了,迟宁起身灭了岸边的火,期间一直没再说话。 顾凌霄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他总记得昨晚迟宁红着眼睛的样子。 他们明明肩挨着肩,离的很近,顾凌霄却觉得迟宁把自己独自隔绝在了大雨里,画地为牢。 迟宁过去的经历了什么顾凌霄并不想知道,他看到的是当下的迟宁, 涉过岁月的河川,有人双足陷于泥中,有人溺亡中途。衣袍上沾的水,都是岁月留下的疤痕。 能遇见迟宁,顾凌霄已经心生感激。 他既已来迟,便要付出加倍的好来。 顾凌霄小心收起身上的刺,小心翼翼的,但仍然怕冒犯了迟宁:“刚才我那么说,你生气么?” 他说得恳切:“我这一时半刻的总爱犯旧毛病。不太尊重你,冒犯了你。但之后让你不舒服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做。” “没生气。”迟宁回答他,脸上依然没有过多表情。 顾凌霄不知道迟宁这次真没生气,不说话是因为臊得慌,他只以为迟宁有情绪了。 沉默了许久,顾凌霄忽然地想,师尊很抗拒和人有亲密关系,所以灵修时…… “你能不能回答我个问题。”顾凌霄说。 “什么?”迟宁看向他。 “灵修时,你不舒服吗?” 迟宁动作一僵,好半晌说:“不舒服。” 顾凌霄懊丧:“……噢。” 迟宁把话题往旁处引:“昨天晚上给程兄传信报了平安,他却一直没回信。” 顾凌霄:“他回时你已经睡了,信封在我这儿。” 迟宁道:“我看看。” 展开信纸来读,迟宁越看面色越差。 迟宁问:“你昨天都和程妤说了什么?” “和她说了实情。” “你……你是不是骗人家小姑娘感情?” “没有。”顾凌霄回答得斩钉截铁,“都说清楚了,程翊风怎么还会如此写?” 昨天晚上混乱又荒唐,顾凌霄的情话,迟宁甚至都忘了问清楚他和程妤的事情真相。 程翊风来信中把情况说的严重,迟宁只得和顾凌霄匆匆往城中赶去。 到了城里,他们所住的客栈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扎着红花的木箱客栈里摆不下,又排了出来,占了半条街。 这太显眼了,附近的居民都出来看热闹, 临壑山庄平日里行了很多善事,百姓提起程庄主来都赞不绝口。 程翊风名声大,但做事一向低调,今日忽然摆起了大阵仗。 百姓们虽不知缘故,可都很愿意给程庄主捧个场。 家中有锣鼓的甚至还把乐器搬了出来,敲锣打鼓图个喜庆,汉子边敲鼓边问程翊风:“程庄主,您要娶亲了?” 程翊风笑笑,不点头也不摇头。颇有任舆论发酵壮大的态度。 询问的人果然面露惊喜:“这可是喜事嘞。”又低头对小孩说,“过不了几天就能给你抓把糖吃。” 不久,迟宁和顾凌霄来到程翊风跟前。 迟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昨天凌霄已经和程妤解释清楚,此时我们有错在先,我们可以道歉也可以用原物相赔。” 迟宁叹气:“你也不好这样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