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他方才的问话,和这样冷厉肃杀的神色——难不成是将谢虚当成了和外邦人勾结的内奸?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栽赃陷害的时机,甚至还能逼迫谢虚,让他不得不站到自己这边。但辛阿弥屡屡想要开口,却又莫名犹豫起来。于是在融司隐的那句质问之后,一时都只能听见风拂密林的声响。谢虚微顿,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谢虚无奈道,“希望现在还不算晚。”黑发的美人又微微侧头,与辛阿弥道:“我约的人已经来了。”语气甚至没有一点埋怨,只是公事公办的冷淡。齐周灵也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是困倦的泪花,小声抱怨道:“你早该来了。”谢虚向融司隐走去,两人并肩而立,皆是白衣风流,看上去莫名令人心悸的相衬。“走吧。”谢虚道。辛阿弥看向他们,发现谢虚虽没有笑,但眸中明亮如坠星光,殷红唇瓣微挑起,好似……像是见到那人的一刻,便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更是绸艳隽美得挪不开眼。可那偏偏不是对着他的。第225章 天下第一四十二融司隐不知为何,那压在心中的怒意顿时消去。他看着少年走到他身旁并行,侧身看去肩膀瘦削,白衣一束便显出风流名士的气势来。月色下的皮肤白皙如雪,更好似有月华洗练,美得惊人。齐周灵跟着谢虚踏步而来,对融司隐的脸色也罕见的期待许多。不管怎么样,融司隐总是要比那些异邦人好许多的。“去我院中。”融司隐低声道。然而这声音并不算很克制,至少后面的辛阿弥听了个十成十,脸色煞白。而融司隐又回头瞥了辛阿弥一眼,说不上是轻鄙或厌恶,只是有些……挑衅。是的,辛阿弥清晰地意识到了对方的挑衅,这种宣示主权的方法让他更意味到了什么,面色如亡者般难看。融司隐这样一个武林正道魁首,却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反倒像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他和一个男人有断袖之情。·谢虚先前只是在辛阿弥面前,才并未拒绝融司隐的话。但等走出偏僻院落,才垂眸问道:“不是去荔萧院吗?”“……有他在,荔萧院不如我院中安全。”谢虚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辛阿弥”,黑色的眼珠如同被水浸润过般清透,忽而便带上笑意:“我要不要先回去?只怕教人看见我从你院中走出,会觉得奇怪。”“……不会。”融司隐道,“你来。”浓稠夜色像泼墨般浸染天空,只是一弯明月清亮,将三人的身形映照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剪纸。融司隐的院落处还点着灯烛,下人执灯忙碌穿行着,低垂的眼在脸上投射映出一片阴影来。果真无人好奇探看,只在遇见融城主时才俯身行礼。管事大致是以为他们要谈公务,让茶师沏了壶浓茶端上来。茶香袅袅。融司隐见到谢虚面前茶汤郁青,泛着苦涩清香的饮品,眉眼微垂,让人撤换了下去。“你去看小厨房歇息了没有,让人去煮壶牛乳放雪花糖送上来,要是没人了,就将备着的凉点心送上来。”管事得了吩咐,连忙下去催促人准备。便是外出在外,融城主带着的人也十分精细,自然不可能有空厨房的情况。煮得沸腾开的牛乳很快端了上来,膻味不重,那股细白的烟袅袅升起。谢虚手中端着一杯热牛乳,齐周灵也被倒了一杯。谢虚以为是融司隐细心,才特意换了合适齐周灵用的牛乳,却听融司隐对他道:“夜里喝浓茶不好,又没有什么要通宵达旦的事,你用完盏牛乳,才好入睡,明日我送你。”谢虚抬眸:“被人看到要如何。”对面的银发剑修道:“不如何。”殷红的唇在淡白色牛乳上触了触,暖意将夜间那点凉意驱散。谢虚下意识舔掉唇边奶渍,望着融司隐道:“我每次觉得世人传言不错,融城主的确是那高岭之花的时候,你便又露出细心温和的一面,却是叫人看不透了。”融司隐微微一顿,他看着谢虚,溢在唇边的话终是未开口。……若我这点温和,只对你呢?齐周灵恰好的、没有任何恶意地打了声奶嗝。一下接一下。小孩平日闻不得腥膻的东西,也不常喝牛羊奶。不过这牛乳煮得没什么异味,方才在外面又有些紧张,这才一口气喝了干净;结果控制不住地打了几个嗝,等发现谢虚和融司隐都在看他时,一下子便无所适从地红了脸。融司隐:“……”他想说的话也被彻底打的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