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抬眼去看南御墨,她懂了,他带自己过来是看什么,看顾泽言身边那个人,看他们红绫相接,看他们结为连理。 他什么都不用说,便能达到目的,便能让她不再挣扎。 由于慕清还不是皇后,他对慕清的称呼只有一个“你”字。 慕清转过头,眼睛不去看他,也没有看顾泽言的背影,她笑了,心却在滴血:“慕清才疏学浅,胸中无半点墨水,便不丢人现眼了。” 南御墨双手交叠,说:“也好,我们去沾沾喜气,不日,我们就要完婚了。” 南御墨站起来,慕清慢慢跟上,突然,他停住脚步,回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了慕清的手,不顾礼仪,只是因为,那人是慕清。 他好看的眼睛弯了:“去看看闹洞房是怎样的,看过了,到时候就不会害怕了。” 慕清手心里全是汗,她笑着,任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 南御墨只看见她的强颜欢笑,可,这是要她要经历的。他要让慕清忘了顾泽言,他能做到,只要他想去做,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慕清听陛下的。”慕清垂眼,她把手放在南御墨手里,没有挣扎,因为她的人就在南御墨手里,她不想再去挣扎了,随便吧,管他怎么样,一切都随便吧。 一个穿黑衣的蒙面大汉从屋顶上飞下,他手中的剑闪着寒光,目标是南御墨。 南御墨很快|感受到了,就在那寒芒一闪的时候,他就有动作了,他回转身,抱着慕清的腰,瞬间退到十丈外,皇帝的护卫马上出动,他们列阵,将皇帝保护着。 “护驾,护驾。”顾邗大叫,皇帝在他家遇刺,最近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若是此时他不表明明确的态度,不把自己撇清楚,那又是大祸临头的一件事。 顾邗挡在南御墨面前,是挡在了顾家一家老小面前。 众人以为只有那一个黑衣刺客,没想到,在护卫的保护圈里,突然出现一个刺客,他一身护卫的装扮,不知是何时混入人群的,南御墨及时反应过来,那刀锋,擦着他的脸而过。 护卫立马回身,他们与刺客战斗起来,可显然,那个刺杀南御墨的人并没有将这作为全部,又有一个刺客出现,他一身贵气的装扮,却不是朝廷中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混在宾客中的?”顾邗在南御墨还没有发话之际,先开了口,他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褪去伪装,他们全部显现时,人数已经是南御墨这边的一倍了,慕清被南御墨抱着,在他的怀里天旋地转,她以为凭借南御墨的冷血,他会丢弃自己的,或许,是天命之凰的诱惑太大了,又或许,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吗? 他们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刀光剑影间,慕清害怕他们伤害到自己,她不由得攀紧了南御墨的胳膊。 南御墨看着慕清的举动,不由得好笑,这紧张的时刻,他倒是有心情说笑:“你啊,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想到,我是可以依靠的。” 他手上的力道收紧了几分。 从侍卫那里抽出长剑,他打算解决掉这些人:“留一个活口。” 南御墨狂傲的吩咐着,好像此刻他已经赢了。 众侍卫齐声应诺。 在场的人都想狂奔而去,奈何遇刺的是别人也就算了,新帝遇刺,他们若是逃了,便是要背负骂名,落得个不忠君爱国的名头,连累家族没落,惹帝王猜忌,于是,没有人逃,他们熙熙攘攘挤成一团。 从人群中冲出最后一个刺客,而他的目标却不是皇帝,他拿着长剑,寒光闪闪,速度,正向着慕清和南御墨中间而来,若是南御墨要躲开这一击,那必须要放开慕清。 没有时间考虑了,南御墨没想到还有一个刺客,他一时松懈,若是此刻他不放手,那剑穿过两人,刺客手里的剑一转,他或者慕清,总要死一个。 他放手,将慕清推远,推到人群中,而他徒手抓住那人的剑,另一手挥动长剑,向前刺去,也只堪堪划破了那刺客的左臂。 那刺客并不多与南御墨纠缠,一个宾客模样的刺客提剑过来,与南御墨纠缠起来,最后一个出现的黑影刺客趁着这个空档,冲入人群,掳走了慕清。 他在慕清被抛出的时候,便想着去接慕清了。 慕清头脑昏胀,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此时到了谁家的瓦片上,那人环抱住她,轻轻一跃,飞速远离。 风把那人的气味传入慕清的鼻子,她嗅了嗅,伸手,摘下那人的面巾。 “你,这些事是你安排的。”慕清的手,环上顾泽言的脖子。 “我并不知道陛下会带着你过来。”顾泽言回答,意思就是这一场刺杀并不是顾泽言安排,他只是顺了这场刺杀的便利,将慕清劫掳。 “你要带我去哪里?”慕清十分平静,风在她的耳边呼呼作响,她的心跳得飞快,却没有半点害怕。 “是我将你带出来的,我必须把你送回去。”顾泽言这么回答。 慕清懂他的意思,他要把自己送回女灵国,成全她的愿望。 慕清笑得苍凉:“那就有劳了。” 自此,慕清与顾泽言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女灵国外树林,这是最接近女灵国的地方了,只要再走上一里,便是女灵国的边境,男子的禁地,女子的天堂。 连夜赶路,两人都几天没有睡觉,马累死了几匹,慕清的屁|股都快磨起泡了,浑身像散架,但她的嘴里,没有一句抱怨,也没有让顾泽言放缓脚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这里。 顾泽言把她送来离开时的那片树林,慕清背对着他,他们踩在落叶上,树叶都已经枯黄,与离开时的青叶繁茂,知了声声很不同,此时,此景略显苍凉,秋风萧瑟,故人将要离去。 慕清始终没有再与顾泽言说一句话,临别,慕清依旧背对着顾泽言,她知道顾泽言就在身后看着她。 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说话了。 慕清仰头,闭上眼睛,一片落叶落下,宽大的叶片遮住了慕清的半张脸,盖住了她的眼。 “将军该回去了。” 这是这么多天来,慕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驱逐。 “我见你平安再走。”顾泽言如是说,他捂着心口,那里的疼让他难以承受,他也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慕清停下抬起的手,把那片落叶拿下:“我们最好的结局,便是两厢遗忘,我会忘了你,将军也将我忘了,好好生活,从此,我便不出来了,你,无论世事如何,都不要来找我了。” 听着慕清的话,顾泽言心中更痛,他的手压在心口上,用力按压不想让那颗心脏跳动,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痛苦一样。 “这鸳鸯铃,火烧不化,捶打不碎,便将它掩埋,任由时光侵蚀,将它慢慢消散。”慕清解下手上的鸳鸯铃,拿在手里:“把你的也给我。” 顾泽言没有动作,那鸳鸯铃,他不敢戴在手上,一直放在心口,如今,慕清要了它,顾泽言知道,给出去了,便是真的断了。 “我累了,给我。”慕清闭眼,依旧背对着顾泽言。 手在空中等了很久,直到,鸳鸯铃的温热触碰到她的手心,秋风萧瑟,那温热也慢慢褪去,只剩下冰凉。 将两串铃铛放在一起,慕清将它们埋了。 几片树叶落下,很快遮住新翻的泥土,要不了多久,这里的痕迹将会消失。 “走吧。” 他听出慕清的意思,慕清让他走,他们两个背对着背离开,没有谁在企望着谁,两个人走完这段路,两厢遗忘,从此再也不见。 说完这句话,慕清抬步向前,她听到身后,顾泽言也上了马,闭上眼睛,她听见顾泽言调转马头,说好两厢遗忘,终究,她回过头,想见他最后一眼,只一眼就好。 高头大马上,是那清隽的背影,一袭白衣换成了黑衣。 慕清转回头,丢了那片枯叶,朝女灵国的方向走去。 等到走远,顾泽言才敢停住马,他回过头,看见慕清一步一步走进林子,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转过头,狂抽马儿一鞭,奔跑起来。 林中一片枯叶,在风的作用下飞舞起来,那里,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风中飘落,滴入尘土,消失不见。 顾泽言回了神都,是公主替他隐瞒了所有的人,这几天,她很辛苦,一人分饰两角,时刻提心吊胆,宫中那位绑了所有的刺客,连夜审讯,用尽各种残酷的手段,大狱里每天都有看不出人形的人被抬出来,公主知道顾泽言绑架了慕清,那位发了疯,她害怕顾泽言做的事被那位发现,也进了那大狱,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 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容颜好像苍老了几岁,等到顾泽言确实落地,她的心也跟着落下。 顾泽言一回来,还是那一身黑衣,他们洞房花烛那天,顾泽言听见大院里传来打斗声,他去查看,而她,在新房中等待。 顾泽言再次回来,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眼睛盯着自己,问自己能不能帮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