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并没有旁人,只有一名太医,大监,还有丽妃三个人守在龙床边上。床上的皇帝双目失神,呆滞得看着悬于高顶的金龙。 “太子殿下。” 太医和大监行礼。 穆简没理会,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得看着龙床上的皇帝,又看了一眼置于床头的汤药。慢悠悠得坐在了床边,将汤药拿起。 勺子搅动着汤碗里的药汁。 他似是感叹般得说:“药还是太慢了。” 杜言秋一惊,压低声音,“太子!” 穆简放下手中的汤碗。 “毒药这种东西,真是不如刀子来得快。” 躺在龙床上尚未咽气的皇帝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的看着穆简,又转头去看那碗药。恍然明白了什么,挣扎着要坐起来,可只是徒劳。 殿内的大监还有太医惊出了一声汗。 穆简笑道:“二位若想喊人便出去喊,看看是你们叫到的援兵快,还是禁军的刀子快。” 大监还有太医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抬都不敢抬起来。 穆简拽下腰上的玉佩,荡在皇帝的眼前。 “父皇认得出吗?这是孤送给李侍卫的。孤送给他那么多东西,他最喜欢这个。日日都带着,说它成色好,若是哪天没钱了,能换不少银子。” 穆简望着那枚玉佩,神色温柔。 老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指颤抖着指着穆简,“你,你……朕将江山都给了你,你竟然,竟然……” 穆简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爱恋得摸了摸。 “父皇省省力气吧。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病得奇怪吗?也不怕告诉父皇。我送父皇的壮阳药,一直都是有毒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人如此喜欢毒药。” 壮阳药本就是隐晦服下,不被人知。再加上毒药是慢性的,不易被人察觉的毒药。 积年月累,终将要了老皇帝的命。 穆简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快要掉出眼眶。 “父皇一日吃几粒啊?” 老皇帝惊得眼睛滚圆,被气得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连连咳嗽。咳得厉害。仿佛心肝脾肺肾都会被一同咳出。 穆简望着地上,因为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阴谋,而颤巍巍的两个人,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 “本来能让你多活两年的。可你要了李侍卫的命,你的命,我便也不想留了。” 老皇帝咳过一阵,终于缓下来,瘦弱如同枯干的手,朝着杜言秋伸去。仿佛她是此刻救他的唯一的浮木。 可这块浮木无动于衷。 穆简笑了。 笑容无比嘲讽,好似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指望她救你吗?下毒的就是她啊。” 杜言秋与穆简,一直都是合作关系。 穆简在外,保住尚书府满门荣耀。 杜言秋在内,牵制皇帝,暗中控制毒药。为穆简吹吹枕边风。 那日在御书房外,穆简对杜言秋说的那一句,便是——药量,加一加吧。 通往外殿的门打开了。 李钰拎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武官走了进来,一用力,便将那武官丢在地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不叫他说话。 穆简站起身。 蜘蛛网般的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 眼珠却是极黑的,透着阴森极寒的冷光。 “那日,你们一个下旨,一个传旨,一个行刑。要了李侍卫的性命。他连跟我喊痛的机会都没有……” 他立在床边,看着床上挣扎的皇帝,看他粪坑里的蛆一样挣扎着爬到床边,然后滚下来,再挣扎着往前。 老皇帝觉得自己恍置地狱。 身后立着的这个人是阎罗,是魔鬼! 殿外,殿外还有人! 只要爬出去! 就能有救! 穆简冷眸看着他爬,只走到李钰身边,抽出他腰间的剑,一挥,便抹了那大监的脖子。 那大监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粘稠的血从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浸湿了太医的官服。 太医吓得抖成了筛子,隐隐有失禁的感觉。 穆简一步一步地走到皇帝的身边,一只脚踩在皇帝的后背上。制住了他的行动。 老皇帝艰难的回头,看着穆简举起的那把闪着寒光的刀,惊恐得眼珠子都在颤。 穆简笑道。 “父皇,我向来性急。等不到那药将你毒死了,你不会怪我吧?” “你……你弑君……弑父……” 穆简笑着摇头,声音轻轻,“请父皇,殡天。” 说罢,手中的刀猛地刺下。 老皇帝吐了一口血,睁着眼睛死了。 鲜血溅在穆简的鞋上。 他毫不在意,拔了刀,用刀指了指那太医,“知道怎么说吗?” 太医猛地一个磕头,下身的衣服潮了,有尿骚味传出来,“陛下,陛下,他身染重疾,药石无医,暴毙。” 穆简笑了,“是个有用的舌头,那便留着。” 他说完,转头看向地上那名武官,刀慢慢抵上他的腹部,凑近压低了声音,问他。 “到你了。你捅得李侍卫哪里啊?” 武官面如菜色。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如此疯魔的太子! 简直就是疯子! 魔鬼! 他会没命的! 会死的! 他颤着身子,看着那即将刺破自己身体的刀,疯了一样叫起来。 “他,他没死!没死!”第89章 他对我说的喜欢,是不是一句都不作数了? “咣当。” 手中的刀落地。 那武官语不成句得往外面抖。颠三倒四得说。 “李公子是我安排了,现下应当在雁门关。刘勇嘱咐我的,有紧急情况,要我留他一命。 我和刘勇是好友。他给我看了,看了李公子画的图。他是个人才,死了便是可惜。就隐姓埋名,让他去了……” 穆简一把掐住那武官脖子,狠厉道。 “去了多久了?!” 字句从武官的脖子挤出来,“快,快两个月了……” 穆简脸一沉,站起来就往外面冲。 李钰跪在他面前,“殿下!皇上驾崩,您龙袍加身,此刻不能离开京城!” “滚开!” 李钰猛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咚的一声响。 “殿下!已经快两个月了,什么样的伤也该养好了。他没有回来,便是不想回来啊,殿下!” 穆简脚步猛地刹停。 这一句话让他生出一种置身于海底的感觉。又黑,又冷,还在不断地下沉。 快两个月了。 他为他的死挣扎痛苦的时候,李德壮连个消息都不透给他。 他便是想让他认为。 他已经死了吗? 陡然窜上来的怒火,烧得穆简额头青筋爆出。 他猛地摘下腰上珍视了将近两个月,连一丝灰尘都舍不得落在上头的玉佩,掷向地面。砰的一声,玉佩炸开。 他吼道:“这一出,合了他心意是不是?!” 地上跪着的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