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拼死拼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不过做到巡盐御史,在祖上最鼎盛的那会儿,连进卢府的大门都不配。 卢诸对陈展道:“你去回她,就说此事我已知晓,我会派人前去协助她。” 一个没用的尚书府老太太,换卢氏全族一个未来,再划算不过。 陈展连忙答是。 没一会儿,一个头发稀疏,眉目寡淡的老仆走进来,听从卢诸的吩咐,跟陈展一起回陈家。 这时天幕已染上浅浅的墨色,陈展带着卢府来的老仆刚走进丛云院,就看到卢氏身边的二等丫鬟着急忙慌地往院里跑,他叫住人:“跑什么,奶奶有什么急事吩咐你?” 丫鬟气喘吁吁:“回三爷,奶奶身边的春杏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患了失心疯,衣衫不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奶奶叫我们去把她按住。” “春杏?” “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丫鬟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这样了。” 春杏那丫头陈展熟,是卢氏颇为喜欢的一个丫头手巧得很,经常做些小玩意儿讨卢氏欢心。 怎么就突然失心疯了。 陈展摆摆手让丫鬟去,自己带着老仆跟在后面。 一进丛云院,就看到七八个小厮和十几个丫鬟,追着院子里上窜下跳的人影跑。 那哪里是衣衫不整,分明一丝不挂。 “啊啊啊啊啊啊!!!”春杏面目狰狞,“有鬼,有鬼啊,他们来抓人了,快跑啊!” 她两只眼睛几乎快要瞪出眼眶,眼珠子都差点滚出来。 她仿佛感觉不到丫鬟小厮们往她身上扔的套锁和木棍,拼了命地跑,就像身后真有鬼在追她。 卢氏被丫鬟们护着,皱着眉看着春杏,问怀庆子:“法师可有什么法子,她是不是被脏东西缠身了?” 怀庆子抚抚胡须,高深莫测地道:“这位姑娘原就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出生的,近来府中进来一个修为高深的邪祟,就被邪祟同化了。” “可有化解之法?”卢氏用顺了春杏,随口问问。 怀庆子摇头:“邪祟一旦入体,就再也驱除不了,连靠近她的人也有被同化的危险。” “什么!”春杏的恐怖样子大家有目共睹,一听说会变成春杏那样,卢氏毫不犹豫地对怀庆子道,“请快快想想法子,把这该死的邪祟收了去。” 那些围着卢氏的丫鬟和追春杏的小厮们也立刻群轰而散,有多远跑多远。 开玩笑,这可是要命到事儿。 一旁的怀庆子等的就是现在,对卢氏点点头,拿着铜铃轻轻一摇,凄厉大叫的春杏瞬间停下来站在原地,双眼空洞,四肢僵硬。 怀庆子再摇铃,春杏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双膝狠狠砸在地上。 从春杏发疯到现在,院子里的人都清楚她的样子有多恐怖。 眼看着怀庆子一出手就让春杏乖乖地,对这近乎神技的一幕目瞪口呆。 那么多人都拿她不住,现在却被怀庆子手里的小小铜铃收服。 卢氏更是双眼放光,对怀庆子的本事更相信了。 怀庆子走过去,在春杏身上贴上符纸,捆住她的手脚,回到卢氏身边:“好了,邪祟暂时被贫道封印住,但还需要炼化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彻底消灭她。” “夫人,这丫头怕是不能再留在府中。” 他不说,卢氏也不敢把春杏继续留在身边用:“先生看着处理便是。” “既如此,贫道飞声传音给我座下的小道童,让他们来把持邪祟押回道观中。” “多谢先生。” 他们这边动静大,明辉堂也隐约听见些声音。 沈嬛边脱外袍边问从外面进来的晴子:“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好像是丛云院那边传来的?” 如今明辉堂只有她们三个,安静得很,外面的声音也更容易传进来。 晴子脸被冷风锤得红红的:“奴婢没去,只听从那边来的丫鬟们议论说,卢氏身边的春杏被邪祟附身,已经被那个什么怀庆子制住了。” “邪祟附身?” “谁知道是真被邪祟附身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晴子没怎么听清楚,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也不想知道。 她把沈嬛脱下的衣服扯平展挂起来,蹲下身给沈嬛脚上的袜子扯掉,撩着铜盆里的热水给他洗脚。 沈嬛脚生得好看,脚掌细长,脚趾圆润,像一颗颗圆润的玉珠。 因着在小佛堂和给陈枋跃守灵,脚上的冻疮好了又发,原本白润的皮肤红红的。 晴子细细地给他揉脚,抬着头道:“还痛吗?” “不痛,偶尔有些痒,应该快好了。”从小到大,这是沈嬛第一次生冻疮,才知道这小小冻疮发作起来真是要命。 痒了想挠,挠了又痛,越痛越痒,越痒越挠,简直是个恶性循环。 听奶娘说,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冬天都穿草鞋,满脚的冻疮,严重的都能把肉挠下来。 脚洗好,晴子先用帕子擦干,再涂上一层润肤的膏子,直到把皮肤搓红,才把他的脚放进被子。 沈嬛侧躺在床上:“你们洗洗也来睡吧,就像咱们今天白天说的,躺在一起暖和。” “好”。 晴子把洗脚水端出去,洗脸洗脚后跟着吴氏一里一外地把沈嬛夹在中间。 等床帐一放下来,沈嬛趴到吴氏耳边:“奶娘,东西呢?” “拿来了,太太看看。”吴氏手在被子里动动,掀开被子一角让他看里面的东西。 只见吴氏手里有三个捂嘴的小帕子,厚厚的,里面好似装着什么东西。 “照您说的,往里面装了一层湿棉花,还有一层细绒草,草杆和草叶都锤碎了。” 从知道可能有人窥伺明辉堂,沈嬛就想法子,想来想去觉得,与其时时提防,不如揭开那人的真面目,看看到底是谁。 所以让吴氏做了这个小帕子,细绒草是苏老大夫从前跟他说过的一种无害的药草,草杆草叶锤碎后有解毒的功效。 沈嬛把小帕子给晴子,声音大了些:“睡吧,晴子你把灯熄了。” “好的太太。” 蜡烛一灭,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窗外偶尔响起的轻微的刮风声。 被子里的三人竖着耳朵,注意着外面。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丁点异样都没有,沈嬛悄声道:“莫非今晚不来了?” “不知,要不太太你睡吧,我和晴子轮流看着。” “就算要看,也三个轮着来,没有叫你们一直熬的道理,别人没等到,倒把身体熬垮——” “咔嚓。”一声院里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说着话的沈嬛立马闭上嘴,用眼神示意二人把小帕子捂在鼻子和嘴上,望向薄薄的床帐。 院内树木随风飘摇,树影落在窗子上,形似鬼魅。 没一会儿,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从旁边窜上来,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 人影好像深深呼了一口气,把一根细细的竹子杆儿从窗外捅进来,往里面吹着白烟。 吹完白烟后,人影耐着性子等了会儿,确定里面没什么声音了,轻轻推开门走进来。 人影轻车熟路地用火折子点亮屋里的蜡烛,双手颤抖地捞开床帐。 陈平双腿绵软,仿佛踩在棉花上。 从踏进明辉堂,他就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和悸动。 他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沈嬛时的情景,那么稚嫩,那么美丽,睁着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睛坐在爹旁边,接过他奉上的茶。 沈嬛。 他的沈嬛。 马上就是他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到好晚,只能赶出这一章了,实在很抱歉宝儿们|??`) 更新明天补上。第40章 陈平捞开床帐, 头伸进去。 床帐里早有准备的三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吓得他魂飞魄散。 沈嬛三人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跑,抓起被子往他头上蒙住:“快把这畜牲按住, 好生收拾收拾他。” 他进来之前, 沈嬛万万没想到窥伺明辉堂的会是他。 自己可是他的继母,到底是谁给他的雄心豹子胆。 吴氏和晴子可算找着机会收拾他,一人按着一边,拳头腿脚噼里啪啦的一顿招呼。 陈平在被子被打得晕头转向, 叫声全被捂在里面。 直到沈嬛吴氏晴子的手都软了, 才连着被子一起抬到外边儿,砰地扔出去。 陈平从被子里摔出来,沈嬛还没说话,他突然爬到沈嬛脚边, 伸手要抱他的腿。 晴子眼疾手快,拉着沈嬛退后半步, 差一点,就被他碰到。 沈嬛胃部翻涌:“恶心的东西。” 就连生气, 他也是美丽的。 陈平躺在地上望着他, 痴痴地道:“嬛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