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向沐国征收任何的税,沐国倒真的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了。 都说时间会磨平岁月刻下的痕迹,淡望人的记忆,但是七年过去了,萧震烨对沐子衿的思念没有减少, 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 每个孤独的夜里,他都会想起那个红衣少年,想起他们以前的点点滴滴。 最开始一段时间,他想他想得彻夜难眠,后来忙起来了,身心俱疲,他就渐渐睡得着了。 不过每个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起他,无数次流着泪从梦里醒来,然后一个人孤独地熬过这漫漫长夜。 才七年的时间,萧震烨却像是苍老了二十岁,眉眼间尽是沧桑,再加上那满头的白发,经常会被孩童错 认为“爷爷”。 沐子衿死后没多久,萧震烨就将后宫都解散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再碰任何人了,没必要让那些年轻的妃 嫔将一生都葬在后宫。 此举自然遭到了众朝臣的一致反对,皇帝无子嗣是最大的罪过,然,他们的反对和抗议对帝王来说毫无 用处,帝王最后还是遣散了后宫。 在新政施行的第二年,萧震烨在灾患地区捡到了一个孤儿,十二岁的年纪,却有着鹰狼一般的眼神。 桀骜不驯、冰冷凌厉。 就如同当年的沐子衿。 萧震烨便将他带了回去,改名“君安”,将他养在膝下,请最好的老师教导他各方面的内容,力排众议 将他立为了继承人。第060章 渣攻的丧偶生活3 泫华宫。 “陛下,您来了。”泠雪正在打扫沐子衿的房间,看到帝王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这七年来,泫华宫里的一切还是同以前一样,宫人未遣散,泠雪每天定时打扫沐子衿的房间,甚至连那 些物件摆放的位置都不曾变过。 一花一草都是原来的样子。 就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 却唯独少了它的主人。 帝王看着还是同以前一样的房间,轻声道,“你下去吧。” “是,陛下。”泠雪顺从地退下。 看着房间内熟悉的布置,帝王那双沧桑的眼中满是追忆和怀念。 他缓缓走到放置在琴桌上的瑶琴旁,轻轻地抚摸着那许多年未曾弹响的琴弦,想起曾经那人梨树下抚琴 的样子,眼中带着追忆和哀伤,喃喃道,“子衿,七年了你七年未曾回来了” 脱掉鞋袜,躺在那个人儿曾经睡过的床上,帝王抱着那人曾经穿过的衣衫,闭上眼,想象着那人就躺在 身旁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一闲下来,就会独自一人来到泫华宫,就待在沐子衿以前的房间里,追 忆着那人在身边的日子 那件衣衫仿佛有魔力一般,帝王的身心都渐渐地放松下来,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睡梦中的帝王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帝王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还隐约传来暄闹的声音。 帝王叫来泠雪,问,“外面在吵什么?” “回陛下。”泠雪看着帝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日大雨,将娘娘多年前埋在梨树下的木匣子打 出来了……” 帝王双瞳瞪大,“什么” 帝王来到梨树下,宫人们已经将那个木匣子拿了出来,将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放置在一旁了,此时泫华 宫的众人正围在那个木匣子的周围。 看到帝王走过来,众人纷纷让开了道。 木匣子是用千年胡杨木做的,所以即使埋在地里多年,也依然完好无损。 但是上面的锁已经生锈腐蚀,可以很容易的打开它。 脑子里有个声音让帝王打开那个木匣子,帝王颤抖着手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只有两个小一点的盒子,帝王认出其中一个是赤羽的骨灰盒。 直觉告诉帝王,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帝王颤抖着手打开它,看到了里面的东 西时瞬间愣在了当场。 里面是一块很小很小的墓碑,墓碑上写着“沐子衿”三个字。 帝王顿时湿了眼眶,原来那个雪夜,他埋葬的不仅是赤羽,更是那个他认可的自己。 怪不得那之后那人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曲意迎合,妖媚惑人。 原来他早已将自己亲手埋葬 泪水模糊了视线,帝王像对待易碎的至宝般捧起那块墓碑,却发现墓碑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张纸,发现里面是一幅画。 一人一马,穿梭于千军万马中,那婉转的笔锋,那成熟的画技,让整幅画都活了过来一般,连眉眼间的 意气风发、桀骜嚣狂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让人仿佛真的看到那个桀骜的红衣少年银刀赤马奔腾在千军 万马的战场上。 可他明明记得,那之后好多次,他想让那人作画,那人都窝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对他说“已经 忘了怎么画了”。 帝王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打湿了那已经泛黄的画作。 他不是忘了,而是已经将自己彻底埋葬了 “对不起子衿” “对不起” 在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帝王抱着木匣子跪在雨中哭了 一整夜 “父皇,你醒了!”帝王一睁开眼,就看到君安那张带着些少年稚气的脸。 初遇时瘦瘦小小的一个少年,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发育,身材高大了很多,样子也长开了,越发的丰神俊 朗。 “不像了 ”帝王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迷离,喃喃道,“越大越不像他了 ” 少年没听清帝王在说什么,疑惑道,“父皇刚刚说什么?儿臣未听清” 帝王摇摇头,在少年的搀扶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朕这是怎么了?” “父皇昨夜晕倒在雨中了”少年看着帝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父皇又想起父亲了?” 帝王将少年带回来后,就让少年叫自己“父皇”,称沐子衿为“父亲”。 少年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所谓的“父亲”长什么样,但他知道,他的父皇很爱父亲。 帝王垂下眸子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退下吧。” “是,父皇”君安迟疑地退下。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帝王对君安的教导越发严格,君安每天都要学习大量的各方面的知识和为君之道, 时常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在君安二十岁那年,萧震烨禅位于他,然后带着沐子衿生前东西消失在皇宫。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君安继位后一直在找他,可是却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像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 沐国一座偏僻的山上。 这里很荒凉,基本上没什么人烟,却在几个月前来了一个怪异的男子。 其实好多年前就有人在这里见过他,但是他每次来都只待一会儿就离开了,几个月前才在这里住下来。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就住在一间简陋的竹舍里,披散着一头白发,穿着一 袭红衣,每天什么也不干,就只是€€酒、看书、弹琴、作画、吟诗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风雅之人,可他实际上没有一个技艺学到家。 那琴声就像鬼哭狼嚎一样,刺耳难听得简直要人命。 那画也画得难看,简直就是抽象派的鼻祖,纸上就一堆线条,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那诗就更不用说了,连基本的平仄格律都不讲究。 可他偏偏没有那个自觉,技术不到家,还偏要出来卖弄,祸害周边人的耳眼。 周边人实在忍无可忍,跟他说了这个事,他却丝毫不在意,继续弹琴、作画、吟诗。 那些人只能跟他动手,可是却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住,最后只能忍着。 不过几年过去了,他各方面的技艺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他的琴声不说悠扬,但至少能入耳。 他的画也能看出画的是一个眼角有泪痣的俊美男子。 他的诗也讲究了平仄格律,能从他的诗中大概地听出他像是在对某个人表达思念、爱意和悔恨。 他的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男人经常抱着一个木匣子坐在梧桐树下,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还 会莫名其妙地流泪。 这棵梧桐树是在沐子衿死后没多久萧震烨亲手种下的,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这些年来,只要一有空,萧震烨就会来这里给梧桐树浇水、施肥,看着它从一棵幼苗长成一棵参天大 树。 萧震烨靠坐在梧桐树下,轻轻地抚摸着怀里那块刻着“沐子衿”的墓碑,眼神透着怀念与淡淡的忧 伤,“子衿,你离开已经快十年了 我却依然清晰得记得你的每个样子” “子衿,我好……想你” 之后的几十年,萧震烨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周围的几户人家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萧震烨却一直留在这里。 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偌大的山里就只剩下萧震烨一个人。 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尤其是上了年纪后,萧震烨感到更为的孤独了,经常会在无人的夜里想起那个 明媚如阳光的红衣少年,想得泪流满面。 好几次都哭着从梦里醒来。 后来,萧震烨实在受不了这种孤独了,就养了一条狗。 €€只土黄色的狗,只要有萧震烨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了它。 每天听着那狗的叫声,萧震烨都觉得是一种安慰。 上了年纪后,萧震烨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三天两头生病,好几次病重得萧震烨以为终于可以去见那个 人儿了,可最后都无一例外地醒了过来。 甚至一直活到了八十八。 连他养的狗都死了,他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