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几个宫人缓缓将画作展开。 看到画作内容的那一刻,场上惊呼声更甚,所有人眼里都是惊艳。 “此画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龙简直就跟活的一般” “真不愧为常奉先生的手笔” “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如此杰作” “老夫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千金也要求常奉先生一画了” 整张画作足足有数十米,水墨勾勒出的长龙恢弘霸气,磅礴雄劲,似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 尤其是那双眼睛,点睛之笔,让整条龙看起来宛若活了一般。 仿佛要冲出画作,腾飞于天。 不少喜爱字画的文臣,眼睛都看直了。 即使是不懂得欣赏画作的武将,也被这龙腾图惊艳了一把。 看到在场众人的反应,那妃子心中神气,面上却未显。 她缓缓走到萧震烨身边,娇媚道,“为了给陛下的礼物,臣妾的大哥可是亲自在常奉先生的跟前端茶送 水侍奉了整整三个月才打动了老先生从而求得老先生出手的” 那妃子说完楚楚地看着萧震烨,其中的暗语不必言说。 想起沐子衿与常奉先生曾有过一段师徒情谊,萧震烨看向了怀里的人儿,发现他正盯着那幅画愣神,双 眼没有聚焦,思绪仿若飘到了遥远的天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应是忆起了年少跟在时常奉先生求学的那段时光吧。 萧震烨下意识地搂进了怀里的人,这才看向那妃子,“爱妃用心了,朕甚喜,赏黄金百两,封” 刘公公在萧震烨耳边提醒,“太常侍少卿魏文瑞大人。” 这些后宫的妃子都是一些战败国及朝廷重臣送进来的,萧震烨一个都不认识,每次都靠刘公公提醒。 “封太常侍少卿魏文瑞为中书令,官封三品” 那妃子欢喜谢恩,“谢陛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震烨的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色,听着周围的人还在对那副龙腾图赞叹不绝,萧震烨 道,“若要说起作画,子衿当年的成就可并不比常奉先生差。” 当年一副《万里封疆图》,轰动了当时的整个画坛,那婉转的笔锋,那雄壮的气势,那画作间流露出的 写意风流与胸襟,使得整个画作浑然天成,磅礴大气,给整个画坛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成就甚至超过 了当时的常奉先生,成为画坛新秀。 只不过后来当时的沐国君主遇刺身亡沐子衿临危受命成为沐国新君后,他就鲜少作画了,他在画坛上的 成就也渐渐被人们遗忘。 听萧震烨这么一说,这才有人想起沐子衿当年的事,众人看沐子衿的目光带了些不明的意味,或不屑, 或惋惜 沐子衿自然注意到了那些目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搂着萧震烨的脖子娇噗一声笑出来, “常奉先生是凌风大陆四大家之一,是颇负声望的画圣,而臣妾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宫嫔妃,唯一能做的 就是侍奉陛下,臣妾怎么能跟常奉先生相提并论呢?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同臣妾€€这种玩笑了 ” 萧震烨听沐子衿说这话心里很不舒服,脸色微沉,“你知朕并未开玩笑,你年少时拜他为师,留下了不 少旷世画作,当年可是名噪一时。” 沐子衿垂下眸子,轻笑道,“忘了。” 听着沐子衿那句轻飘飘的“忘了”,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萧震烨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压着,又 沉又闷,他快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都在萧震烨的烦闷不安中度过。 “陛下哈” 纷繁的梨树下,红衣美人儿被帝王压在石桌上,正上演着一场颠鸾倒凤。 “陛下不陛下” 用龙袍垫着的石桌上,男子青丝散开,如一张盛开的绝美画卷,眼神迷离,氤氲着水汽,眼尾泛红,眼 角的那颗朱砂小痣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妖冶妩媚,魅惑人心。 纵使萧震烨看了无数次,也始终看不够一样,每次都会陷进那双潋滟的凤眸里,彻底沉沦 正值三月,正是花开最盛的时节,微风吹过,白色的花瓣儿纷纷扬扬地落下,如一只只纯白的精灵,散 发着阵阵清香。 一片纯白的花瓣儿落在红衣美人儿的锁骨处,将这副绝美的画卷点缀得更加完美。 帝王双手与男子十指交叉,低头用嘴噙起他锁骨处的花瓣儿,然后吻在他的唇间 低沉的喘息声再次响起 纷飞的花瓣儿蹁跹落下,像是给树下的大地铺了一层白雪,沐子衿迷离的眼神微动,神智稍稍恢复。 他抓着帝王的肩膀,“陛下嗯不要在这里进去殿内” 帝王顺着美人儿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正是他那夜埋下木匣的地方。 帝王想了想,道,“好”,然后用龙袍裹着沐子衿,抱着他进了殿内。 撞开房门,将怀里的美人儿轻轻扔在了床上,帘帐缓缓落下,又一场颠龙倒凤第046章 你去见夏云扬做什么 京城的一间茶馆里。 “子衿,你来了。”常奉看着推门而入的人,眼里闪着些激动。 他利用那副龙腾图留下讯息,约定和沐子衿在这里见面。本来他还有些担心沐子衿看不懂那些讯息,没 想到他还记得那些印记的意思,按时来了。 “你瘦了……” 眼前一身红衣满眼沧桑的瘦削男子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大不相同,常奉老眼里含了些泪花。 “常奉先生。”沐子衿看着眼前年过半百的儒雅男人,在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站立,弯腰行礼。 常奉身体微僵,“你叫为师什么?” 沐子衿的面上没有表情,又重复了一遍,“常奉先生。” 常奉盯着面前的男子嘴唇微动,眼眸闪动,却迟迟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暗哑出声,“你从来都是 喊我老师的” 沐子衿看着常奉,一字一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做先生的学生了” 常奉先生鼻尖一酸,眼眶红了,“子衿……” “也请常奉先生记得,不然说出去了,怕会污了先生的一世盛名。” 常奉的眼眸湿润,“这些日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突然想到了什么,常奉擦了擦泪,“对了,这次随为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个人便从内室走了出来,走到沐子衿面前,取下了自己的兜帽。 “阿衿”正是夏云扬。 多日未见,他看起来也沧桑了很多,完全不见以前风流骚浪的样子。 夏云扬看着面前的男子,眼里有思念,有爱恋,有愧疚,有心疼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这 些日子,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沐子衿没有回答夏云扬,而是看向了常奉,眼神询问。 常奉解释,“这位夏公子说是你的朋友,他来找为师说想救你出萧宫,为师就把他带来了。子衿,你有 什么需要为师做的,为师一定” “我不需要帮助。”沐子衿直接打断了常奉先生的话,他转过身去,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现在过得很 好,衣食无忧,又极尽圣宠,还请常奉先生和夏阁主不要来打扰” 夏云扬听得心颤,他走到沐子衿的面前,握住他的肩膀,“阿衿,你” 夏云扬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他猛然抬头,刚好看到一匹瓦盖在了屋顶的一条微小的缝 隙上。 夏云扬眼神微冷,“尹场。” 未见尹砀人,他的声音却在房间里响起,“阁主放心”,接着房顶上便传来极速奔跑的声音。 常奉脸上带着些疑惑,“这是” 沐子衿看向两人,“萧震烨的人已经发现你们了,常奉先生和夏阁主还是尽快离开吧。” 夏云扬点了点头,“这里的确不适合再呆。” 他看向沐子衿,眼眸微动,“阿衿,你” “夏阁主以为萧震烨为什么给我在整个京城自由活动的权力?”沐子衿知道夏云扬想说什么,他直视着 夏云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他笃定我逃不掉,也不会逃,不敢逃。” 听着沐子衿的话,夏云扬心脏微缩,眸光黯了下去。 “两位还是尽快离€€吧,再迟一点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走掉了。”沐子衿看着两人,眸子里看不出情 绪。 夏云扬知晓他又一次保不住他,心中愧疚、自责,却毫无办法,无可奈何。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沐子衿的手里,“阿衿,这把匕首你拿着,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就 让人拿着它来找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眸色坚定,似在许下一世的诺言。 沐子衿本想拒绝,可是夏云扬却强硬地塞给他。 沐子衿无法,只好收下。 匕首做工精细,样式简单,却又不失格调,奢华而内敛,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用的。 沐子衿突然觉得这把匕首熟悉,似乎有点像他年少时常用的那款,他将匕首拔出刀鞘一看,果然在刀锋 的内侧看到了那个标志性的“衿”字。 这显然就是他的。 沐子衿心中微讶,他年少也只让人打造了十来把,夏云扬这里怎么会有?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沐子衿收起匕首,放进自己的怀里,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将匕首给了沐子衿后,夏云扬一直注意着沐子衿的神色,却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他想要的反应,他微微 垂下眼眸,眸底划过一抹落寞。 不过转瞬他便恢复了正常,他看着沐子衿,似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说了一句,“那我们走了,阿衿, 你自己多保重” 等我,我一定会将你平安救出来,即使是粉身碎骨。 目光不舍而坚定。 看着眼前的瘦削男子,常奉愧疚,“是为师无用,连自己最喜爱的弟子都救不了 ” “这与常奉先生无关,是我自己的抉择,也请先生记得,我现在是萧帝的妃子,不是先生的学生,还请 先生不要失了分寸”沐子衿的眸子垂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唉”常奉先生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和夏云扬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