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紧张地等郁宁秋答复，期待他改口，然而它还是听到对方说：“我确定，投诉。” 系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在劝说失败后，他只好又恢复到以往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委托人投诉已处理，等待主系统返回判定结果。判定投诉成功，我司员工将受到惩罚。判定投诉失败，委托人信用点减一。” “好。我想问问他的惩罚严厉不严厉，你们不会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吧？”郁宁秋问，“具体有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系统就在他脑子里“咻”一声消失了，撤的飞快，也强制中断了对话。 郁宁秋“喂”了半天也没再听到回复。 华云公寓。 林星程吃完了午饭，正想休息一会儿，系统火急火燎地出现：“坏了。” “怎么了？” 系统：“郁宁秋要投诉你……我说得嘴巴都起泡了这人死活不肯撤。” 林星程沉思了一下：“他投诉的理由呢？就因为他打了几个电话，顾衡对他好感度降了？” 系统：“对！就因为这个。哦，还有，他查了顾衡的通讯器定位，知道顾衡是去看你了，还跟你一起回了公寓。” 林星程：“没跟他说有波动是正常情况吗？” “我说了，我还说顾衡是个人，怎么可能跟机器一样没变化。而且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按人设走，还要求别人事事完美……所以我很气。现在主系统的判定还没出来，要是判定成功……” “我的惩罚是什么？” 作为一名优秀员工，林星程以前从未收到过投诉。 “关反省室，也就是小黑屋。”系统说，“我也没见过长什么样，只是在内部论坛上看到有人分享过……据说是挺难受的，出来的就再也不想再回去了，是精神方面的折磨。” “精神方面？” 阳光斜斜地落在林星程的侧脸上，疏淡的面容上现出一丝恍惚。 系统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说：“……会不会是给你看恐怖片？我最讨厌看恐怖片了。什么凶铃什么怨的，都有大病！” 林星程：“……” “怎么办？紧不紧张？” 林星程如实道：“紧张也没用，等主系统回复了再说。” 话音刚落，主系统对投诉的判定结果就返回来了。系统紧张地点开，上面显示：【投诉判定失败，委托人诚信点–1。】 “哈哈哈哈哈，投诉失败！”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轻易成功？” “主系统爸爸，儿子爱你，么么哒！” 系统得意劲儿还没过，一转眼就看到林星程已经昏了过去。他叫了两声没反应，正纳闷呢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投诉判定结果更正：投诉成功，委托人诚信点+1。员工林星程接受惩罚。】 系统：！！！ 这怎么回事？ 系统急得跳脚，可惜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林星程进了小黑屋后它就彻底联系不上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向主系统发起申请查询判定依据，很快，一个视频画面就传了过来，是顾衡家里的画面—— 顾衡刚回到家，郁宁秋上去迎接他，但他没说话，脸色微沉。 郁宁秋问：“工作太累了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顾衡抬头看向郁宁秋，眼神里毫无温度，“为什么查我的通讯定位。” 定位查询有信息提示，顾衡在离开华云公寓后，才留意到通讯器收到了条信息。 顾衡是喜欢郁宁秋的，两人的相处也还算愉快，所以在发生这种换了旁人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时，也只是平静地询问，“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郁宁秋心里一紧，慌乱之后却很快恢复了镇定，“你不在，我吃早餐的时候本来只想找部剧来看看。我没想看定位，是不小心点到了。” 他说着，从顾衡身边的沙发上起身，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我要拍新剧了，总得学学别人的演技，为新戏做准备。我跟你出身不同，想要的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去积累，希望你能理解。” 系统听到这里简直要为他鼓掌。 这个理由找得堪称完美，非但转移了话题，还巩固了自己一心搞事业的人设，怪不得主系统改了投诉判定结果！ 顾衡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总之是没再追究了，虽然对郁宁秋的好感度有些许下降，但还是长臂一伸，“过来，下不为例。” 郁宁秋也明白该给自己台阶下，于是乖巧地靠了过去。 “饿不饿？”顾衡问。 “早餐吃的晚，不饿。” “我还没吃，陪我去吃午饭吧。星路饭店？之前好像听你跟助理提到过。” 郁宁秋听到这里睫毛微微一眨，“那家……不好吃，要不换一家吧。” 系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星路饭店是另一个大佬所在家族开的，郁宁秋同时在给那位大佬当替身，敢跟顾衡一起去才怪了。 顾衡盯着郁宁秋的脸，过了几秒才说：“好，那换一家。” 看到这里系统就没看了，心说你们还有心情想去哪吃饭，林星程却被关了小黑屋！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两人的好感度波动了一点，林星程就得接受惩罚，主系统也太他妈严苛了！ 失去意识后再次醒来，林星程发现他在一间四面封闭的屋子里。 这屋子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一张床，四面都是白墙……或许灰墙。 林星程看不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戴上了一副透光度很低的眼镜，身上是连体的衣服，手脚都被套上了特殊材质的套子。 他虽可以自由行走，但四肢和身体却接触不到任何东西，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和气味。 这个空间，应该就是系统说的反省室了。 不过他刚才不是还听到系统说判定没成功吗？还感谢主系统爸爸来着？ 他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然而大约才十分钟的时间，就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开始觉得有些焦躁。 他动了一下，明显觉得身体的感官变弱了、迟钝了——果然跟系统说的一样，是精神上的折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反省室的惩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任何损伤，唯一的折磨，是剥夺他的感觉。 听觉、触觉、嗅觉，还有绝大部分视觉。 他身上所有这些外来的东西都连接着衣服里的特殊设备，他猜想，那应该是感觉缩小器。 很多年前地球上就有国家弄过类似这种屋子，确切地说，是一座监狱。 有因为里面最恐怖的牢房是全白色的，所以它又叫白色监狱。这种监狱不设任何刑具，唯一的惩罚就是将人关着，只让人看见白色。 关在里面的人有吃有喝，但无法跟任何人交流，目之所及是单调的白色，也听不见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声音。 时间长了，里面的就会变得寡言少语、精神抑郁……最终崩溃。据统计，崩溃的速度最快不到半个月。 林星程所在的小黑屋跟这种监狱的原理一样，都是剥夺人的各种感觉。而小黑屋更加先进的地方在于，它不需要浪费时间来达成目的，只要有感觉缩小器，就能达到跟延长时间一样的效果，这样处罚就会更加高效。 怪不得论坛上有人说一旦出去就再也不想进来。 林星程想了想，二话不说再次躺下……正好刚吃了午饭，他有些困了，睡醒了再说吧。 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时，脑子里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欢迎进入反省室”。 这个声音不是他用听觉细胞获取到的，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默读，没有频率和振幅，却是异常清楚。 而且这个“声音”没有节奏，时快时慢，断句也断得毫无规律…… “圆梦公司员工守，” “则第一，” “章，第一节 ，” “互助是人类进，” “步的阶，” “梯……” 别说睡觉了，两分钟就能让人崩溃。第07章 破镜。 感觉无限缩小，还不让人睡觉，让人清醒地接受折磨，并且完全不知道这种折磨到底要持续多久——这就是惩罚。 主系统为了维护委托人的爽文体验，对员工还真是毫不怜惜。 林星程想着想着，又闭上了眼睛。 好在，不幸之中也有万幸。 圆梦公司员工扮演的角色职业不同，学到的技能也会各不相同，在这里，他是一名军人，因为有随时落入敌人手里的风险，所以自然学习过不少刑讯应对方面的训练。脑子里的声音对他来说，大约就跟学生时期的政治课一样，不但不会让他清醒，反而十分助他入眠。 感谢系统当年忽悠他接了这个角色。 说起这事，系统还几次跟他炫耀，说刚接到任务时其实是崩溃的，因为任务时间长，还要实打实苦练，哭唧唧在公司里找了好几天都没人愿意接，最后好不容易逮住林星程，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把人降住了。 林星程：“……” “实现他人的，” “梦，” “想是件有意义，” “的事……” 默读还在持续。但两分钟后，林星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他自然醒来后发现人还在反省室里。 “醒了。”之前的男声陡然闯入他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