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无法再听到殷施琅发疯的喊叫,他才终于意识到——殷辞月!主角!你干了什么?后期有大量重要剧情的反派角色就这样被轻易干掉了,那后面的主角落魄被欺压的剧情怎么过?不过,这应该能称得上是好事。可殷辞月不堪其辱离开临谷峪,转而被隐世门派收入门下的剧情还有戏吗?两人没走出多远,碰上人。“你们没事这实在太好了。”宋青望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之前大话说得好,可要自己带着新弟子出事多少还是会有责罚。他三步并两步走来,满头雾水打量几眼,最后看向他好兄弟,问:“你未婚妻脸色怎么那么苍白,被吓到了?”“没,”宴落帆自己给出答复,“可能是因为被蛇咬了一口。”“蛇?”宋青望瞪大眼,“有毒吗?”宴落帆指指身边的殷辞月,“他找了草药。”宋青望放下心,握了握拳头准备大展身手,“那我们去和那俩外门会和,然后去找镪熊算账。”与其同时殷辞月从腰间的竹青储物袋将一庞然大物取出,眉眼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不需要了。”宴落帆表现得比宋青望还要震惊,他记得两人并没分开多长时间,可从这镪熊眼部的符咒灼伤来推断,确实是追赶他们的那头,“什么时候?”殷辞月给关键字:“找草药顺手。”顺手?宴落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对自己身为拖油瓶的更加清晰,再不愿多管闲事,干巴巴地夸赞:“……厉害。”宋青望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大鹅,半晌沉默后哥俩好地拍拍殷辞月的肩膀:“你行,入门没一个月就能单挑镪熊。”殷辞月用陈述事实的语气:“不是单挑,落落的符咒伤到了它的要害。”原来还有他的功劳,宴落帆为了求证朝镪熊看去,果不其然在胸口位置发现雷烈符咒造成的伤痕。宋青望接受这个说法,一点头道:“好,你们俩都比我厉害。”虽说只有两人参与其中,可也算完成任务,宋青望环视一圈找到自己来时的方向,“把那俩人找出来咱们就走,总感觉今日的后山不太对劲……”刚走出去没两步,便听到一阵不稳的呼吸,伴着凌乱狼狈的脚步声,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楚厉。此刻楚厉满脸惊慌,嘴巴都失去血色,“师兄,殷、殷施琅他死了。”“什么?”宋青望窒息,没料到自己最后还是摊上事了。原来楚厉在和众人分散后一直在尽力寻人,谁知突然听到巨兽声响,他心中不安赶去查看看到的确实殷施琅被围攻的惨状。等众人赶过去,无力回天,只能看到殷施琅被鸟虫蚕食到千疮百孔的尸体,以及狰狞扭曲的面目,胸口脊柱破碎不堪形如肉泥,许是之后祸石引来的巨型凶兽的手笔。宴落帆还未来得及细看,视线突然转为黑暗,原来是殷辞月将他眼睛遮挡住。他没拨开,不想多看。宋青望眉头皱成川字,他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血腥的画面,稍一叹息:“都说了让他跟我一起去寻你们,这就是他自己的命数。”“接下来怎么办?”宴落帆控制,努力让自己语气寻常,无论这件事殷辞月是否偏激,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能被怀疑。宋青望使出火诀,蓝青火焰将尸体瞬间燃为灰烬,他从储物袋中找出一青白小罐,将灰白骨灰收起,“等回临谷峪给他堆个坟头算了。”正收拾着,他蓦然抬头,看着他的好兄弟殷辞月扯出个笑,“看来这思过崖是非要再去一次不可,到时候别忘了探望我。”宴落帆盯着脚尖,毕竟连累了无辜的人,他有点愧疚,“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送。”“不用!”宋青望差点将手里的骨灰撒了,连忙阻止,找补道,“那里天寒地冻,你这小身子骨可受不了,让你未婚夫去就行。”殷辞月硬直眼睫在眸底留下阴翳,应下:“好。”如宋青望猜想的一样,齐长老听说这么个十五猎兽居然有弟子折在里头,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几分,怒火中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死了,怎么死的,尸体呢?”宋青望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将怀中小罐朝外一推:“长老你可不知道那惨状,尸体残破不全,也不知道怎么惹上了那么多灵兽。为了防止您看到伤心,我就地烧成灰了,这不在小罐里。”齐长老将这混小子的头当成鼓不断拍动,忍无可忍怒吼:“宋青望!!”“在这”齐长老咬牙切齿:“你到省刑峰领三十骨鞭,然后自行去思过崖,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回来。”宋青望临走还要顶嘴,“那我要是现在就知错了呢?”“你给我滚!”“好嘞。”临离开宋青望抬抬下巴,在众人目睹下对殷辞月丢出一颗小石子,言语饱含深意:“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了去帮你才把你哥撂下的,道歉就免了吧?”殷辞月接住那黑色石子,“我会向父亲说明此事。”宋青望这才放下心来,伸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吹着小曲离开,背着众人感叹:“我也是无能为力啊。”齐长老也没心情去盘点其他人的战果,长袖一甩,将手中被硬塞过来的小罐交到殷辞月手中,极其郑重:“世事无常,也确实是临谷峪的疏忽,若你父亲问起如实相告即可。”殷辞月双手接过,垂下眼,“父亲会理解。”宴落帆看着那小罐,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能不能有这待遇,心想殷家主能不能理解他不敢断定,可殷夫人那边绝对是无法理解,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最后众人散去,他坐上腾蛇,夜里的临谷峪显得陌生,意识到殷辞月一直沉默,忍不住开口:“后悔了?”殷辞月将视线落到小骗子被白布缠绕的手腕,语焉不详,“或许。”后悔是有,却不是因为这罐子里的人,而是为在小骗子面前过早暴露真面目会让其心生忌惮。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确实让宴落帆为之反思,到底哪一个才是主角的真实?“宋青望最后丢给你的是什么?”殷辞月答:“祸石。”宴落帆并未惊讶,和他的推测完全相同。从一开始,宋青望并未仔细察看尸体而是选择一把火烧掉,这本就不合常理,不要说尸体过分可怖摄人,这都是借口。宋青望发现了殷施琅死因的不寻常,可他本就是能在演武台挖人灵根的狠角色,在猜测此事为殷辞月所为后,提出让殷辞月去思过崖探望的要求,这便是求证,最后出于兄弟道义或是嫌麻烦,选择进一步将事实掩盖。此刻腾蛇的高度下降,岚星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宴落帆决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当中?”半晌沉默,殷辞月给出答案:“是。”腾蛇终于落地,灰尘四起,宴落帆从提出那个最后问题后就没再开口,甚至在殷辞月准备扶他时选择无视,直到发觉腾蛇一直停留在原地,眉眼低敛:“走吧。”殷辞月看向自己落空的手,眸色黑沉,却没开口追问这冷淡的缘由。说实话宴落帆也是茫然的。他只是继续作精蛮横仅此而已,为了殷施琅那样的人生气实在不至于,至于一切尽在殷辞月掌握之中这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超厉害,发自内心的那种。对做错事殷施琅处罚的同时,殷辞月还能同时去试探宋青望这个人如何。他相信就算宋青望最后没选择一把火烧掉尸体,殷辞月也是有后手的。最后所以感慨化作一句话:主角就是主角。只是现在殷辞月不出声算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今日情绪不高他这次刚好撞枪口上了?于是宴落帆仰起脸,将语气调整的好了一点:“不走吗?”殷辞月这个人很有气势和魄力,尤其是在他面无表情进行俯视时,总会让人产生眼前不是什么临谷峪弟子,而是无情无爱神明的错觉。他薄唇轻启,伸出手将眼前小未婚妻的脸抬得更高,“落落。”宴落帆下意识服从,任由白皙透着黛青血管的修长指节勾着他的下巴,或是入夜风凉,他瑟缩了一下。“不要怕我。”下一刻宴落帆试图解释的言语被堵在喉咙,化作挣扎的呜咽,可对方展现出贪婪和强烈的占有欲,几乎要将他的呼吸都夺走,在口齿纠缠过程中,彼此沾染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气味。待二人分离刚才的一切荒谬如错觉,可唇上遗留的凉意仍在为宴落帆不断确认这事实:殷辞月,这个修真升级文主角,在小说剧情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的人,刚才亲了他这个男人。疯了。他一双桃花眼瞪圆,盯着眼前人连夜色都无法遮掩住的烧红耳根,一时不知该为自己失去的初吻叹息,还是去同情不明真相的殷辞月。宴落帆指尖都颤了,本来习惯性咬唇的动作也被生硬克制,“你、你会后悔的。”“殷辞月,你刚才干了什么?!”殷辞月面临质问,依旧淡然,注视小骗子茶色瞳仁蒙上细碎水光,连那因羞耻和恼怒而沁红的眼尾都显得讨喜,怎么会有这样合心意的人?尤其是嘴巴湿润,染上属于他的气味时。还想,得到更多……一道略显耳熟的女声传来,其中充斥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怒火,循声望去竟是多日不见的金舒荣。她正从院门大树下火急火燎赶来,活像是抓住红杏出墙妻子,走到宴落帆身边就掏出帕子一通猛擦,“不干净!”明明被人看到刚才那一幕应该更为羞耻,可宴落帆却奇妙地不再无措,甚至还能劝金舒荣冷静,“不算什么大事。”“怎么不算?”金舒荣眼泪都要掉下来,她没料到分明是为早些见到小郡主才守着,却看到这让人心碎的一幕,“就算是未婚夫妻也要…也要保持距离才行。”这话听着都矛盾,宴落帆失笑。殷辞月凤眸微眯,声线冷冰:“游云小姐,这和你无关。”金舒荣横眉,气得头上珠钗乱晃:“怎么无关,我和落落是好友,我不能让她受登徒子的调戏。”本来在撒火和抓狂中做选择的宴落帆拉起架,承担起岔开话题的责任,“我以为你会很快回到临谷峪,没成想花了至少半月的时间,伯母身体还好吗?”“已经大好了,只是前不久有些铺子出了问题,就没能立刻赶回来,没成想你已经……”金舒荣又说到伤心处。宴落帆有些窘迫,虽说不知为何要解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金舒荣假意抹泪,倒也好哄:“嗯,我相信落落。”然后她继续指桑骂槐,“有些人看着清心寡欲的,其实骨子里还不知在想些什么,越冷淡的人,他越……”再不打断是不行了,宴落帆尬笑两声,双手合十,“已经丑时了,你们也是时候离开了。”金舒荣不太满意,她等那么长时间可是冲着和落落促膝长谈来的,可看落落这憔悴的模样,只得勉强松口:“好吧。”但要求要是要提,“明日我和落落一起去早课可好?”宴落帆正愁和殷辞月见面尴尬,自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好。”殷辞月连表达意见的时机也无,但目光落到小骗子红润的唇瓣上,回想到柔软温暖的触感,也没再多生事端。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