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然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别墅里,平时也很孤单。 她刚刚给勿忘我洗澡,被水蹂躏过一通的猫完全蔫了,它顶着被吹风机吹得乱糟糟的毛发,一跃跳上阳台,叠着爪子,勾着尾巴,一脸忧郁的望着窗外的黑夜。 显然它正为刚刚突如其来的惊吓生萧沐然的气。 萧沐然柔声细语的哄它,但勿忘我只是眯着蓝眼睛,抬起肉垫在窗户上拍了两下,给擦洗明亮的玻璃留下两个浅浅的爪印,根本不回头看萧沐然。 平时黏人的猫儿子不理她,一向疏远冷淡的亲儿子反倒来了电话。 这么晚收到岑崤的电话萧沐然也很吃惊,但她还是想都没想,立刻接了起来。 “喂?” 岑崤:“我是岑崤。” 岑崤的呼吸有些重,声音里难免有些醉意。 萧沐然顿了顿,有些尴尬道:“嗯。” 其实,她给岑崤的电话号码备注过,她当然知道是岑崤,只不过岑崤不认为她会做这样的事。 当然,她一贯的表现,也确实不像是会给儿子备注的母亲。 岑崤冷静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如果可以,他是绝对不想找萧沐然的,可眼下萧沐然是最好的人选。 萧沐然谨慎的问:“是…跟你们要做的事情有关吗?” 岑崤直截了当的承认:“是。” 萧沐然不说话了,算是应允了岑崤的要求。 岑崤无声的勾了下唇,眼神有些发凉。 他知道萧沐然会同意的,只要是在不损害家族利益的前提下帮助黎清立,萧沐然都没法拒绝。 “韩瀛回国了,我记得你和韩瀛的母亲还有点交情,我想知道韩瀛为什么出国,韩江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韩瀛?你要对韩江下手了?”萧沐然很敏感,一下子就知道了岑崤的目标。 她虽然平时处事明哲保身,但不代表她看不懂。 她知道岑崤进九区是有目的的,虽然九区的权力很大,但毕竟有个韩江在上面压着,岑崤要是想大刀阔斧的动用九区的力量,势必要拿捏住韩江。 只是萧沐然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她有些不安,那可是韩江,能在鬼眼组组长的位置上呆二十年的人,能是一般的角色吗? 岑崤并不否认:“可以吧?” 萧沐然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可以。” 她还能怎么办呢,她没有选择,岑崤已经替她选好了方向。 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一辈子,做过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这件事,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她甚至庆幸,自己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忙。 岑崤觉得应该再说些什么,毕竟萧沐然是被迫跟韩家撕破脸皮,这已经违背了她一贯的处事原则。 但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岑崤最终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淡淡道:“好,我挂了。” 萧沐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沟通,只好后知后觉的跟了一句:“啊。” 两人各揣心事的挂断电话。 岑崤脱掉衣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起精神,快速去冲了个澡。 等他披着浴巾回到卧室,发现黎容正在床上慢悠悠的滚着。 黎容应该是很热,所以只好尽可能的贴着床上凉快一点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床铺被他滚得都是皱痕,他自己不知怎的扯开了睡衣的扣子,露出柔软的肚皮。 “还行,没有滚下床。”岑崤觉得好笑,看他滚得快要把睡衣给蹭掉了,这才迈步上床,一把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捏了捏细瘦的腰线。 黎容痒的一缩,但他很快感受到了岑崤身上的凉快,于是自觉的将燥热的身子贴了上去,恨不得夺走岑崤身上每一片凉意。 这还是第一次,凉快的是岑崤,发热的是黎容。 “喝多了原来是这样,要不是你胃不好,真应该多让你喝醉几次。” 岑崤像抱着个小火炉,心满意足的睡了一整夜。第141章 黎容宿醉之后,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岑崤已经在看书了,只是他一手举着书,一手揽着黎容的背,还将黎容圈在他怀里。 黎容勉强睁开眼睛,眩晕感已经消失了,只是明显感觉身上有些浮肿。 他嗅嗅身上的酒味,立刻从岑崤的怀里钻了出来,自我嫌弃的冲进了浴室。 在浴缸泡了一个小时,黎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盘腿坐在床边埋怨道:“你怎么昨晚上没给我洗澡?” 岑崤把书放下,一伸手,将他往里扯了扯:“看你太困了,胃里难受吗?” 黎容摇了摇头,幸亏岑崤一开始让他喝了牛奶,他这脆弱的胃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宿醉。 他把腿伸进被子里,故意用脚尖撩拨岑崤的膝窝,被水泡得软乎乎的脚趾在岑崤的痒痒肉上蹭来蹭去:“你现在怎么不去书房看书?” 岑崤痒的绷紧了肌肉,却忍住没躲,还面不改色的自我反省:“自制力不够强。” “啊?”黎容挑眉,擦着头发的动作一停。 他没听错吧,岑崤还叫自制力不强? 岑崤伸手抓住黎容在被里乱蹭的脚趾,用力捏了捏,直白道:“你在被窝里睡着,我抱都抱不够,怎么舍得下床。” 黎容闻言勾了下唇,眼睛亮晶晶的,脚趾不老实的在岑崤掌心动了动,故意挑衅道:“是么,让我看看你有多不舍得。” 岑崤随手将书扔到床头柜上,一用力将黎容拽了过来,按在了身下。 两人折腾的筋疲力尽,黎容望着天花板失神的喘着气。 岑崤这才说:“对了,你们也该选课了吧。” 黎容扭过脸,冲着岑崤眨眨眼。 “我们下学期都是专业课,学校分配,不用选。” 新学期马上开始,选课系统也开了,虽然他们不用选课,但黎容确实也想了解一下专业课的老师。 毕竟这一世他不在最好的班级了,分配的老师大概也都名不见经传。 黎容酝酿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去书房开电脑。 登录自己的学号一看,课程果然已经安排满了。 只是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的这门课,教师安排上赫然写着——江维德。 以江维德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该带任何课程了,哪怕今年和a大有合作协议,他教的也只会是一班而不是张昭和班。 黎容讶异了几秒,在教室系统里搜索江维德,发现他只带两个班级的课,一个一班,一个就是他的班级。 黎容并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江维德是冲着他来的,因为宋赫不干了,江维德再想知道他的近况就只能以老师的身份。 黎容按了按太阳穴,伸手关掉电脑。 所以,他这位亦正亦邪的导师到底是哪边的? - 三月,玉兰花初绽,转眼到了开学季。 多条线的调查进程暂时放缓,因为开学初的事情实在太多,总要顾好眼前才能持久战斗。 黎容一回宿舍就听说何长峰的行李已经搬走了。 何大勇判了缓刑后,何长峰没过多久也办理了休学。 这样的结局,黎容也能预料的到,何大勇付出的代价已经很小了,缴纳的罚款也总有一天可以付清。 只是何长峰难免会受到波及,哪怕何长峰并不知道何大勇做的事,哪怕何长峰根本没参与过害人,但因为他是何大勇的儿子,花着何大勇给他的钱,他就永远也撇不清干系。 人的冲动是没有边界的,当大家开始审判一个具有瑕疵的人,不会有人在适可而止的那个节点喊停,即便有人喊,也没人愿意听。 a大并不是只有生化系,新闻出来后,很快整个学校的圈子都传遍了,何长峰俨然成了群众公敌,任谁都可以批判指责几句,而何长峰却没有任何立场为自己辩驳。 这样的冲击,黎容曾经承受过几十上百倍,他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大概只有熬可以准确形容行尸走肉的生活。 他还记得他为了让妈妈能吃点东西,就去顾浓很爱吃的那家私房菜打包。 老板是认识他们一家的,没出事之前,老板会把和黎清立顾浓的合影高高挂在墙上,每逢招来新员工,都要与有荣焉的感怀一番。 出事之后,合影自然是第一时间拆了下去,且为了不让以前听他吹过牛的熟客以为他还是’黑心科学家‘的走狗,老板几乎成了反黎先锋。 一夜之间,炒菜的厨子仿佛比科学家还懂新药研究,靠在网上看来的一知半解,对黎容父母极尽羞辱谩骂之词,生怕骂的晚了一秒就被人抓住把柄。 从那以后,黎容哪怕是从这家店门口路过,闻到那股炒菜的味道,都会恶心的想吐。 只是后来他想明白了,不管是炒菜的厨子,还是见多识广的a大高材生,没人逃得开人性的桎梏。 不过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望着突然空旷下来的客厅,黎容心里还是有点唏嘘。 原来何长峰的东西那么多,他一走,这宿舍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宋赫一整个假期基本都在宿舍,这次没有了何长峰囤在门口的矿泉水,宋赫递给黎容一杯白开水。 “你这学期也不回宿舍吗?” 黎容将水接过来,却只是握在手里没喝:“可能吧。” 宋赫点点头:“反正我是不会再盯着你了,你不经常在的话,我想在客厅放个电脑桌,何长峰把插排留下来了。” 黎容:“可以。” 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宋赫在安静的气氛中忍了几秒,扭身回房间了。 其实还是尴尬的,他做过靠监视黎容赚钱这种事,仍然没办法面对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