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他又咳一声,“不用麻烦。” 江云渡摆手散去无形灵力,眸光微敛。 他搭回膝上的手缓缓收紧,不被两人察觉。 沈苍坐在他身旁,听到心跳乱了一拍,左手紧了又松,抬起抚在他脑后。 江云渡转脸看来。 第一次在清醒时就近看着这双眼睛,沈苍脑海中有什么画面又一闪而过。 也许是轮回里的场景。 相关的模糊记忆总是偶尔出现,他已经习惯。 在轮回中,他也许曾这样看着这双眼睛。 可在轮回之外,却没有更多更深的印象。 原以为没有感情基础,这样的亲密只是无根浮萍。 但两度轮回带给他的不止是模糊的记忆,也有对眼前这个人难以言喻的奇异熟悉。 “你——” 沈苍唇角微扬,手上微微用力,倾身吻住江云渡的薄唇,打断他没说出口的催促。 江云渡脊背微僵。 他看着沈苍半敛的眸光,没有红芒,只剩清醒。 不同于情毒所迫时燎原般的烈火,此刻胸膛涌动的热流如此真切,一路烧进血脉心间,烧得绵延滚烫。 他的手紧了又紧,按在沈苍腰背。 “我们是不是曾经双修过。” 耳边含笑的低沉嗓音在唇上研磨。 江云渡闭眼,不作回答。 仅仅一个吻,他的呼吸已渐渐加重。 沈苍没有追问。 衣袂交缠。 腰带悄然落地。 — 从灿阳高照,到夜色深沉。 寝殿内氤氲的浓郁炙热慢慢由盛转淡。 沈苍没学双修功法,到江云渡结束修炼,他随手拉起被子盖在江云渡身上,从床上捡起不知是谁的里衣套上,起身坐在床边。 江云渡看向他。 沈苍想了想,直言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江云渡淡声道:“何事。” 沈苍回身:“玉佩的事。” 一层轻薄的白色里衣半穿在他身上,系带还没打结,前襟大敞,星点红痕新旧相加,随他动作间的肌肉纹理流动,浑然不被在意。 江云渡薄唇微抿,扫过枕边半块玉璧,又抬眸和沈苍对视。 沈苍挑眉:“别说你忘了。” “我没忘。”江云渡说着,从另一侧床边起身,背对沈苍,才道,“不过玉佩的来历,我也不知。” 沈苍:“……” 他看着江云渡仿佛理直气壮的背影,笑意在唇边凝结。第99章 “你不知道?” 江云渡披了一件外袍,背对沈苍起身。 沈苍闪身到他面前,似笑非笑:“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江云渡避开他的视线:“我所言句句属实,何曾言而无信。” 沈苍失笑出声:“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骗我?” 江云渡看他一眼,翻掌摄来枕边的玉璧:“你想查,我不拦你,此物暂由你保管,若有需要,冯——” 沈苍正从他掌心拿玉,闻言,眸光微抬。 “……”江云渡越过沈苍,缓步往前,“分殿亦可听你调遣。” 沈苍没去多想,转而问:“这块玉在你这多久了?” 江云渡道:“是我自幼贴身之物。” 沈苍翻过断壁,看到上面清晰写着“江云渡”三个字,他又从仓库里取出属于他的一块,一模一样的位置,写的是“沈苍”。 断玉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他记得曾听荆无忧说起过,江云渡是碧云天上任宗主段鸿峰八百年前收养的义子。 这块玉,江云渡在八百年前就拿到了。 难道玉佩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媒介? 原以为这些问题的答案,江云渡会一一为他揭晓,没想到结果还是一场空。 沈苍又问:“这么多年,你没去查过它的来历?” 江云渡道:“嗯。” 他从不关心过去,决定踏出的每一步路已足够。 只是如今事关沈苍,这两块断壁也或许与情劫相关,必须查清究竟。 沈苍说:“只凭这两块玉,可能查不到什么,还是请灵机真人帮忙卜一卦吧。” 江云渡回身。 沈苍把手里恍如完整的玉璧递给江云渡:“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话。” 江云渡抬手将它们收入掌中:“也好。” 沈苍看着他动作,随手把里衣的系带系上:“对了,既然你根本不知道玉佩的来历,这个条件应该作废重选吧?” 江云渡淡声道:“你已重选灵机真人卜卦。” 沈苍打结的手稍顿:“等等。” 江云渡没等:“不可再行反复。” 沈苍对他口头制定的标准很有意见,索性直截了当:“说吧,怎么样才能把轮回过程的记忆还给我。” 江云渡眉心微动。 “我们在里面经历过什么?”沈苍走近一步,“你这么想瞒着我,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云渡眸光又转,脚下轻转—— 沈苍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把人再拉近一步,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迟早会把记忆找回来,不如现在就告诉我。” 江云渡抿唇。 两度轮回,即便意外频发,也只是他入镜斩情,一干记忆,沈苍没必要知晓。 “江宗主?” 江云渡道:“卜算一事,我与灵机尚需商议。” 沈苍还没开口。 掌心倏地一空。 江云渡的身影在殿内随之消散。 — 与此同时。 石宫深处。 千戟与幻莲单膝跪地,头也不抬,在阴沉森冷的昏暗里压着呼吸,不发出一丝一毫声响。 距那场败退已过去几个时辰。 石棺后的高座上,也长久未传来只言片语。 “幻莲。” 幻莲猛然一颤:“末将在!” 衣料在石座摩擦的窸窣动静过于清晰,她听到绝尘天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呼吸不由自主变得颤乱,她极力压抑着。 “我向来喜你机敏,为何重来人间,你愈发莽撞起来,让我丢尽颜面。” 无暇的雪白下摆走到身前,又缓步在身旁走动。 幻莲余光看着,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君上,末将……” “是你告诉我,帝君修为有异,机不可失,需将萌芽斩于襁褓。” 幻莲膝盖一软,伏在地上:“末将险些坏了君上大计,罪该万死!” 五千年前魔族在人间长驱直入,何曾需要这般煞费苦心,许是她中了帝君示弱的阴谋,才不慎受挫。 可哪怕此计是她提出,却是君上亲口应允,自然也是认同她的猜测,今日才会不遗余力,可如今事败,她又怎敢主动提起君上之过。 今时不同往日。 五千年前人间没有帝君,他们从无败绩,君上才多有夸赞奖赏;五千年后自醒来,他们难有建树,君上纵然不罚,她也活得心怀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