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说:“送给玉阳真人。” 江云渡蹙眉:“沈苍。” “好了。”沈苍说听出他言外之意,碍于人多,传音到他耳边,“不论是什么,我都不需要你这样去换,再者,这件事不能强求,你帮我的够多了。” 当初只是魔气入体,江云渡就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帮他彻底清除;玉阳真人中的是魔莲煞气,同样限时半个月,江云渡需要耗费的精力当然会成倍增加。 沈苍不清楚江云渡为什么这么在意半个月期限。 但这次机会没了,还有下一次。 江云渡如果因此受伤,才是得不偿失。 玉阳真人没听到这句话,却看得出两人的神情:“两位小友是否有何难言之隐?” 沈苍按在江云渡肩上,压下他起身的动作,又接过散魔丹,走到玉阳真人身前,直言说:“我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 玉阳真人说:“小友但说无妨。” 沈苍说:“我想借清连宗坎水卷一看。” 玉阳真人一愣。 他看向沈苍,面露踌躇。 同为身怀万年传承功法的崇光宗掌门,太玄真人最理解清连宗对坎水卷的看重。 坎水卷和震雷卷相同,都是不外传的秘法。 清连宗比较崇光宗更兴盛,门下弟子众多,唯有被天资聪颖的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修习。 沈苍名义上还是崇光宗弟子,这个身份会让玉阳真人生出隔阂也未可知。 毕竟先前的两宗比斗,清连宗对震雷卷心有觊觎,推己及人,难保认为崇光宗也有同样的心思。 有这层关系在,试探本该小心才是。 太玄真人没想到沈苍这么直接,匆匆正想说点什么。 玉阳真人沉思一会,在他之前出声:“小友已拜入崇光宗门下,并非清连宗弟子,我不可违背先祖规矩,将宗门传承功法交予外人。” 听他这么说,太玄真人暗叹。 玉阳真人却转向江云渡:“然江叶青本就是清连宗弟子,他修为早在结丹元婴之上,足以破格正式归入内门弟子,只是尚未行拜礼而已,他过往再三清理魔患,此次又救我性命,足见品行,先祖的坎水卷,若说谁有资格研习,自当非他莫属。” 柳暗花明,上官楚最按捺不住,惊喜地一拍巴掌:“那太好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忙缩到两个师兄身后,不敢露面。 玉阳真人没有看他,从乾坤袋中找出一枚玉简。 “如今魔族肆虐,我身为清连宗之人,必定谨遵先祖明训,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在这危难关头,也顾不得诸多繁文缛节,我想列位师祖也不会追究我今日决定。”玉阳真人语气郑重,“只希望你习得功法,不要忘记清连宗肩负天下的重任,日后行使,也定然用于正途。” 江云渡颔首:“自然如此。” 玉阳真人把玉简递给江云渡,还是看了沈苍一眼:“那便好。” 说完,他谢过散魔丹,就转身离开。 崇光宗几人也作势告别。 许久不见,上官楚有心留下来聊聊,被荆无忧拉住后领。 “做人贵在耳聪目明。” 上官楚茫然:“什么耳聪目明?” 大师兄杜逸走在两人身边,跟着摇了摇头:“真是没眼力见。” “啊?”向固也问,“大师兄说什么?” “人家道侣恩爱,你们非要凑上去插一脚算什么意思?笨啊……” 最后一句话从门口传来。 房门“吱呀”关了。 江云渡握着玉简的手微紧,看向沈苍。 “还能走吗?”沈苍没理会这些出于误会的闲聊,见人走空,问他,“到床上休息一会。” 江云渡道:“不必。” “嘴硬有什么用。”沈苍看他一眼,俯身把人从桌边直接打横抱起,闪身到内间,“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今天修为倒退吗?” 骤然腾空,江云渡脸色发黑,还没开口,沈苍已经把他放下。 “还有五天,你想早点返程,还是想留下休养。” 江云渡倚靠床头,先把手里的玉简递给他:“你的功法。” 沈苍抬手接过。 面板立刻跳出提醒。 【检测到功法《坎水卷》,是否学习?】 沈苍选是。 浓郁的水属性气息凶猛涌进四肢百骸,他还没来得及掐诀,脑海里突然有影像闪过。 一幕一幕,快得肉眼根本不能看清。 他抬手搭在前额,刚有刺痛,影像又消失了。 “沈苍?” 沈苍说:“我没事。” 他按了按太阳穴,松手打开功法面板。 《万物生》下,八个箭头指着的功法残卷亮起六个,只剩最后两卷就能集齐。 可惜这最后两卷的下落还没有丝毫眉目,只能拼运气。 “在看什么?” 沈苍关了面板,笑道:“我是在想,这次又多亏你帮我,否则拿到坎水卷,不会这么轻松。” 江云渡看着他:“半月之期未到,你还有何心愿?” “心愿?”沈苍坐在床边,抬掌按在他丹田接着输送灵力,帮他缓解,“你这么在意半月之期,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暖流自下腹涌入,江云渡倏地坐正,察觉到灵力气息,他没去看这只手掌,沉声道:“解了情毒,你我为魔族奔波,这半月是难得闲暇。” 这么说也有道理。 情毒一天不解,江云渡一天不能用出全力,没了情毒才方便出手。 到时候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安稳日子可过了。 沈苍想了想:“说起来,我倒真有个地方想去。” 江云渡问:“何处?” 沈苍说:“迎风殿。” 江云渡眉间当即蹙起,冷声道:“不行。” “嗯?”沈苍说,“不是你问我有什么心愿?” 江云渡沉下脸,转而问:“你去迎风殿,是想见谁?” 沈苍回想片刻,才记起对方的名字:“巽芸。” 巽芸身上气息熟悉,上次走得匆忙,没能细问,他和江云渡离开时,迎风殿使巽明又遭到伏击,十天过去,想必应该处理完了。 “当然,能见到巽明更好。” 见巽芸父亲更好? 江云渡面色愈冷:“不可能!” “没事吧你。”沈苍失笑,“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 江云渡挥开他的手,冷眼看他:“是你饥渴难耐,见谁都有火气。” 饥渴难耐? 沈苍时常跟不上他的思路。 这一次尤其难懂。 “好。”沈苍也不打算和他辩论,只笑道,“是我不对。你不想去迎风殿,那行程就你定吧。” 江云渡语气稍缓:“除此之外,你没有旁的心愿?” 他一向不好哄,还是少招惹为妙。 沈苍作势压下笑意,正色道:“我想想。” 话落,转眼对上他的目光,却顿了顿。 这双眼睛,以往总埋着理所当然的强势,从不像今天这样沉默收敛。 从未见过的眼神,但看起来没缘由得熟悉。 在哪里见过? 在谁的眼里见过? 沈苍看着江云渡,沉吟:“像谁……” “什么?” 沈苍回神,微转过身,在床边坐正,须臾,才道:“你让我,好像想起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的面孔模糊一片,他不知道是谁,连印象都没有。 江云渡面色不改。 可心底兀然间划过的撕扯如此清晰,让他呼吸微错。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沈苍回眼,看到江云渡背对他侧躺。 “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