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是一位库兰塔吗？” “对，你看到他的比赛了吗？”维尔的眼睛亮了起来，道，“和谁打的？咱们奴隶活得久一点可以更好地打比赛，他赢了吗？他被接走治疗了吗？” “是钳兽，他已经死了……他死得不痛苦，刚一交手就被巨钳刺穿了胸膛。”莫林在赛场下还是能看到比赛现场的。在她之前，一位库兰塔被钳兽杀掉后，撕成了一地碎肉。无情的主办方匆匆打扫了一下，莫林就踏着他未干的血迹上场死斗。 “胜利者迎来欢呼，失败者面对死亡。而感染者的每个清晨，太阳都伴随着死亡从地平线升起。这是他教给我的……”沉默了一下，维尔突然道，“莫林，我有个非分之请。” “你说。”莫林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临死之前欢愉一次可不行。” 莫林可真怕他提出这个要求。倒不是说眼前的菲林男孩相貌抱歉，只是莫林现在都只能微妙地隐藏自已。将感情寄托在一个注定活不过半年的人身上，只会成为负累。是的，无论是以医者或是死神的视角来看，维尔都已时日无多。 “瞧你说的……女奴的一切都属于主人，你也无权和我欢好啊。”维尔调笑一句后，正色道：“莫林，我想请你教我法术。” 更何况，一个价值观已经被这片大地扭曲、麻木而认命的少年，实非良配。有些人即使自己成为感染者，同样也会歧视感染者。卡西米尔的奴隶亦然。 “好啊。” 不过，作为展示‘狄安娜·弗朗哥’性格软弱易受人拿捏、法术天赋强大的机会，维尔有资格成为她表演的伙伴。 “我可以把饭分给你一半，水也可以……等等，你同意了？”维尔震惊于莫林的好说话。 “曾有人教我，源石技艺要交流才能有长进。我对法术的知识也是很浅薄，但是教你法术启蒙肯定没问题。况且，没准你学会现代法术理论后，天赋法术中的一些理解正好能补上我的短板呢。” “但是，咳咳……但是你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我，你的主人不会生气吗？”维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些法术是我从莱塔尼亚高塔学会的，和我的主人有什么关系？”莫林满不在乎地道，“你为什么想学法术啊？” “刚刚你的法术好厉害，我一下子就觉得肺好多了。而且，法术一定很厉害，你体格这么小，居然能杀掉两只钳兽还不受伤。” “那你就想多了。”莫林总不能告诉他，我是莱茵生命培养的人型武器，所以能打得厉害吧？ “法术哪有那么好学？刚刚开始，即使是感染者也只能用本能搭建一些效率很低的法术回路，外在表现极其轻微。除非……”莫林突然打住话头。 “除非什么？”维尔问道。他很羡慕强大的术士，赶紧问道。 “除非是像你这样的接近衰竭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晚期感染者，源石融合率已经达到很高的程度了，徒手施法的法术强度绝不弱于正式术士。”莫林叹气道。 “那不是很好吗？” 莫林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什么好，你有法杖吗？初次接触源石技艺者如果没有合格的法杖练习，体内源石成分就会从缓态进入半活跃态，如果此时你碰巧受些伤——就比如现在——徒手施法会使你进入急性态。本来就是在衰竭期的门槛上徘徊，急性态发作起来，源石就会呈现凝结状……” “停停停，”维尔打断了莫林的长篇大论，道：“你说的是卡西米尔语吗？每个字我都听得清，连起来到底在说什么啊？” 莫林一拍脑门，懊悔道：“是我的疏漏了，一些专业术语自然用了莱塔尼亚语。简单来说，你的矿石病病情在得到救治之前不适合学习法术。天赋法术还是可以用的。要是有机会拿到源石制品，我可以教你通用法术，现在我只能教你一些基本知识。 对了，有空你也教教我卡西米尔语吧，算是咱俩互相学习。” “好，这样我就不欠你啥了。”维尔道，“我以前上了两年学，也能教你写卡西米尔语。” “那真是太好了。”莫林抚掌笑道。来之前莫林以学哥伦比亚语文字的方式，狠狠补了一阵莱塔尼亚语文字和基础卡西米尔语，就是为了在特定需要写字的时候不露馅。同时还要对赫默假装真的不熟悉语言，毕竟无障碍语言交流真的太好用了。 对于卡西米尔语文字，莫林确实需要学一些。莱塔尼亚的贵族名媛会多国语言，就像维多利亚贵女不穿一套礼服第二次参加晚宴一样，是必须的体面 …… “对不起，孩子。不会再痛苦了。” 长剑扎入他的心脏，迅速结束了他的生命。 ‘谢谢’他带着这个口型向后倒下，一个生前痛苦万分的魂灵，麻木地度过每一天，都看不见朝阳每一天。他想活下来，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已。他想在死斗中，帮助一个人接替他的生命活下去。 他的灵魂回归宁静。 很快，她刚安葬好他的灵魂，莫林就被看完比赛的贝西带走了。 一般来说，莫林这样的活不久的感染者奴隶会被一直寄存在地下赛场的囚牢中，直到化为灰烬。 不过莫林刚刚为贝西狠赢了一把，又表现得极其完美。贝西决定在包厢再见见这颗摇钱树。 “莫……”贝西刚开口就愣住了，他忘了她的名字。 巴尼轻声提醒道：“莫林。” “莫林是吧？这次很好，真的太精彩了。他在你攻击磐蟹时打算偷袭，我本来都准备叫停比赛了，没想到你一剑就将磐蟹切开，还杀了他。要不是你是感染者，我就要把你收为护卫了。” 莫林单膝跪在地上，她脖子上的铁环也被身旁牵着铁链的术士收到张口说话就难以呼吸的距离。自从上次在老约克夏那里感受过她的锋锐，贝西已经不敢近距离接触，哪怕没有武器的莫林。 “谢谢贝西大人的赏识，没有您我就要被扔到矿坑里挖矿去了。为了报答您，我愿意做任何事。”莫林艰难地吐出谄媚的话语。 也不知道她的痛苦表情是因为呼吸困难还是因为话语实在让人反胃。 贝西其实也不蠢，除了赌博，也是商界精明，这些天对莫林的交流过程回顾后，怎么会看不出莫林的虚伪。 “哈哈哈……小羊啊，你就是不擅长说谎，但你的‘忠心’我还是能感受到的。这次亚锦标赛拿冠军，有希望吗？” “当然。如果对手就是那些奴隶，我是不会输的。” 莫林隐晦地提醒，地下赛场不止那些被卖来的毫无战斗经验的奴隶，还有一些是感染后没法继续参加正式比赛的骑士，甚至还会有来赚外快的佣兵。 如果没有训练，莫林很可能要翻车——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莫林就不能被莱茵生命赎走。 “确实。”贝西听懂了莫林的话外之音，“你这个小身板，欠练啊。巴尼，把她身份签为护卫。没有比赛的时候，让她去锻炼一下吧。”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