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风把亚克的风衣吹的猎猎作响,他站在屋顶上,神情冷峻。 薇安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着调的样子消失,就连先前面对游荡者的那种兴奋的模样也消失不见,她此刻的神色异常的平淡,仿佛哪怕灭世近在眼前,她也能巍然不动,如山一般。 她那精致的脸上布满的平淡令人沉醉,如同饭后的小酌,令人感到道不尽的惬意与安然。 没有人对薇安的变化感到奇怪,四年来的日子里他们早已习惯薇安莫名其妙的转变。 她有的时候会抱着一本晦涩难懂的书在啃一个下午,当然事后她往往承认她根本看不懂那写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天下来除了记住了书名以外什么都没记住。 她有的时候会很疯癫,脸上的表情放肆而又狰狞,经常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但事后她总会否认那是她自己的本性。 她有的时候会很文静,能用着一种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温柔的语气轻声和你聊上一天,但事后她总会吐槽你怎么事那么多。 如果让莫妮卡去形容她的话,她感觉薇安就像一只摆脱了牢笼的野兽。 这并不是说她会攻击他人,而是说薇安她活的更——随心所欲一点。 她摆脱了法律的束缚,就算是违反法律只要能让她感觉到愉悦和有趣她能毫不犹豫地动手。 就像野兽如果饱了的话并不会去追逐猎物,但如果饿疯了就什么都敢扑上去。 莫妮卡有一种感觉,她感觉薇安从来没有向他们展露过真正的自己。 不是因为真正的她很糟糕,更不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她不想那样做。 没有原因,只是单纯的内心不想,所以她那样做了。 唯一套在这头野兽脖子上的锁链,也只有道德而已了。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最有约束力量的永远是道德和文明,法律也只是建立在它们的基础之上,它们能区分出野兽和人类,在高尚与低俗之间划下分界线。 “快了——” 薇安喃喃道—— “就快了。” 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禁紧绷了起来—— 包括亚克。 —— “你先等等萨哈。” “怎么?你真想拦住我?” “不,但你这么去肯定会死。” “我不是说了么?!我根本就不怕死!就算死我一个计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可希薇娅还是会死,哪怕你死了。” “你——想说什么?” “我有办法,或许,能活下来一个” —— “你们真的是——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嘛,到时候班里没人老师会生气的啊。” 薇安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四十几号人,揉着眉头说道—— “行了,赶紧回去吧。” “不行!——要是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可怎么办?!——你放心吧,我们留了弗克兰那家伙帮我们应对老师!” 薇安一愣,问道:“就——他一个人么?” —— 教室里,艾杜克林老师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顿时脸都黑了,他几乎是有些颤抖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向着唯一留在教室里的弗克兰发问:“其他人呢?” 坐在座位上的弗克兰一脸淡定:“老师,人都到齐了,开始上课吧。” 艾克杜林老师一愣,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弗克兰,好像在怀疑自己的听力和视力。 弗克兰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老师,人都到齐了,开始上课吧!” “你” “老师,人都到齐了。” “我” “人齐了。” “他” “齐了。” “” —— 薇安最终只能无奈地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这些人。 薇安有些疑惑,她搞不懂——比雷到底在想些什么? 教会一直对游荡者的相关事情守口如瓶,比雷干这种事不怕被——对了,教会里好像有着能清洗记忆的夜祷具来着? 薇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来是躲不过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这样,薇安来到了树林前。 薇安转头看向身后那一帮已无处躲避正尴尬地笑着的同学,笑了笑,随后走近比雷轻声道:“要不比雷你陪我进去吧?大家就在外面等着就好了,有事情我会叫大家的,更何况还有比雷待在我身边——其实我也是有点担心的啦,但大家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可以吗?比雷?” 比雷暗自皱眉,不知道薇安又想搞什么鬼,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笑道:“当然可以。” 几个男生围了上来,拍着比雷的肩膀微笑着说:“比雷——可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哦” “对的哦不然我们会很开心的——关于班级里多出一位女生这件事” “最好管住你的下体不要让它和脑袋有交流哦比雷君” 比雷:“” 最终,在众人“友善”的目光下,薇安和比雷进入了森林。 越走越深—— 薇安与比雷在背对着众人时脸色便变得冰冷一片,一路上,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脚踩过落在土壤上的树叶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有些不寒而栗,此时正值盛夏,而非深秋,这股不自然的寒意多少有点让人心里发毛。 越来越深入树林深处,逐渐密集的树林有些刻意地遮住了阳光,这片寂静之处想起的声音,只有两人那单调的脚步声。 他们越走越深——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薇安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比雷带着好奇问:“怎么了?薇安?” 他的表情依旧冰冷。 “比雷——你觉得你什么时候会死呢?” “薇安”突然发问,它没有回头。 “嗯——” 比雷好像是思考了下,随后他脸上的冰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暖如阳光的微笑—— “今天?” 只一瞬间,“薇安”便来到了比雷的身前,而薇安的一只拳头则突兀地出现在了比雷视线的正中间。 而同样是此时,一抹刀光从阴影中跳出,切断了“薇安”攻向比雷的拳头,是的—— 薇安·博拉狞笑着从比雷·弗尔德的阴影中一跃而出,她手中那抹雪白的刀光一闪而过,切断了“薇安”的手—— 没有鲜血流出。 “薇安”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那只手,随后看向薇安,怔了怔,眯起了眼,又看向比雷:“这就是你的依仗?——区区一个a组的人?” 说话间,“薇安”那只落在地上的手化为一团雾气消失不见,而“薇安”那只断了的手则一下子长出了一截白骨,随后肉芽围绕着这截白骨呈螺旋状生长,转眼间便变成了一条新的手臂。 薇安笑的眯起了眼,只见她微笑着拿起食指抵在嘴唇处,像一个狡黠的精灵般,她用着那空灵的嗓音轻声说—— “不——请不要说话,因为——夜已深,请安眠——” “薇安”的瞳孔猛然瞪大,它的周围,黑暗如同蔓延的瘟疫,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处钻出并腐蚀着地面上的光斑。 “薇安”身上突然涌现出许多白雾,随着白雾的翻涌,“薇安”的身形也急剧变化,仅在眨眼间便变成了一只有着萎缩的四肢和干瘪的胸部以及狰狞的头部的畸形生物。 控虫师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轻叹一声。 若是晚上,它的依仗还可以动用,那黑夜就无法关住它。 它没有逃,逃跑没有用,现在这里以及属于守夜人的黑夜了,太阳之所以还在是因为守夜人的“黑夜”是黑夜。 黑夜的诞生必须要经过日落,这是守夜人的黑夜无法抵抗的法则。 所以现在在控虫师的眼中,天上那颗桀骜的火球正在飞速地移动中,眨眼便从东边移到了西边,夕阳西下,那凄凉的余晖似乎在昭示着生命的衰落。 控虫师闭上眼,放弃了抵抗—— 对不起,同胞们——是我的错 那苍凉的歌声又再度响起—— 失落的孤高,残缺的骄傲, 千年遗民的梦在此刻闪耀, 通天巨树下虔诚的祈祷, 浮华宫殿里璀璨的宣告, 是——年少啊—— “——啊!!!!!” 少年少女们惊恐的尖叫划破了树林深处的寂静,刺鼻的血腥味隐隐飘来。 黑夜外围的比雷猛地一楞,随后便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不过却被薇安拦住了。 只见薇安脸上的狞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刀去触碰身前—— “锵——” 在伸出一段距离后,薇安手中的刀像是碰到了什么一般发出了如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薇安的表情有些难看,但随后她脸上的凝重又慢慢散开,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笑容。 她舔了舔粉润的嘴唇,好似见猎心喜一般有些激动地说:“情况好像稍微有些不妙哦——第二只游荡者——是牵线者。” 比雷极力看去,果然看到周围那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难以用肉眼观察到的线。 随后她大喊道:“喂——亚克!还有一只游荡者——是牵线者!我去把它干掉吧?” 亚克面无表情地从黑夜中走出,冷声道:“不用——敢冒出头来一样得死——就是那帮小鬼有些麻烦了。” “喂——守夜人——” 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嘶哑扭曲的声音,随后一个浑身苍白,脸上有着两个满是獠牙的嘴唇,头顶上长着三根蠕动的触手的畸形生物缓缓从树林中走出,而伴同它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个被白色的丝线缠绕住的惊慌失措的学生,细细数去,恐怕不下百个! 那个畸形生物的倒三角眼死死地盯着亚克,随后用它那嘶哑扭曲的声音问道—— “来谈个条件?” (昨天没来得及更新,今天把昨天该更的和今天的合成一章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