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唐军自然是不知道后方在思考什么,前线的主帅或许能够猜到一二但是也没有那个时间去猜测。毕竟对他们来说,解决掉眼前的麻烦,远比猜测后方的主帅在想什么更重要。 苏定方便是如此,他所率领的中路军现在就遇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北魏在代县打造了一条坚固的防线,将他的中路军牢牢挡在了此处。 邢峦虽然不以防守着称,但是他布置的防线却丝毫不差:军营与城郭交互依托,彼此层叠,竞相掩护,如果唐军真的一头撞过去,注定会撞的头破血流。 当看到这条防线的时候,苏定方便知道,大唐的谋划已经被看穿了,那位以强战着称的北齐太武帝,以他过人一筹的战争预感察觉到了唐军的进攻,并且提前一步在此修筑了防线来抵挡唐军。如此看来,无论是北线还是南线,他应该都有了应对策略。 尽管己方的策略被看穿,但是苏定方并没有什么沉重感:任何策略最后所需要比拼的都是实力。而与唐军相比,兵力经受了重大损失又与高欢苦战了一场的魏军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够在三路都抵挡住唐军的实力。 在执行这次作战前,晋阳的众将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魏军真的发现了唐军的行动,那么他们最有可能采取怎样的战术?苏定方代入自己后给出了一个很标准的答案:一路建立防线重重阻碍,另一路稍作阻拦,放他们进来,最后集中兵力歼灭一路。 放在唐军这三路上面,那就是,阻碍住中线的自己——作为实际上的主帅,也是太原到蓟的官道,自己这一路兵力必然是最多的,抵达蓟的速度自然也是最快的。那么自然需要层层阻拦,给后方的魏军充足的时间。 北线王忠嗣所率领的部队,所需的路径最长,就算是全骑兵,也非旦夕可至,只要途中稍有阻碍,抵达蓟城的时间就会变得更长,因此这一路并不需要过多注意,只需要在几个关键处稍加袭扰便可。 南线的问题自然是最大的,涿、雍奴等地本来就在高欢的兵锋下接受了高欢一段时间的统治,而北魏在驱赶了高欢以后还没来得及恢复对这些区域的统治就要面临唐军的后续攻击,那么这些地区在面对唐军攻击的时候便有很大的可能性直接倒戈,唐军很容易就兵临城下。因此,南路虽然有所绕远,但是在进军速度上也只可能比中路慢半筹而已。而有着这样的进军速度,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兵力,那么南路毫无疑问便会成为北魏重点打击的目标。 在接受任务分派的时候,唐军将领各自都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任务,这也是李存勖敢于说出:必然献上拓跋焘的首级。在如此明晃晃的战术安排下,拓跋焘没有选择,只要他还想赢,就只能主力南下,击败李存勖。 只是,拓跋焘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肯定做不到的。”此时率领着南线唐军的李存勖已经抵达了中山国边境,只待渡河便能进入涿郡范围,“就算魏国再怎么能力非凡,连场大战之后所能动用的兵力还能剩下多少?要是再考虑到中路抵挡大帅的守军,北线袭扰王将军的少量兵马,以及不得不留下防守蓟城的部队,拓跋焘能调用的军队人数顶多也就比我们多一点,这就想吃掉我们这一路,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毕竟那可是拓跋焘啊,在与不知名的敌人交手之前,自然会怀抱着绝对的自信——殿下您在真正见识过卫公之前,不也是觉得自己天下无双吗?”一旁的郭崇韬笑着回答道。 “卫公用兵,确实胜我一筹,但是拓跋焘的话,绝无可能!”李存勖的话语里满是自信,“我说了要把他的首级带回来,就一定会带回来!” 忽然间,外面人声响动,战马嘶鸣之声不绝。 “十三哥他们回来了,安时,我们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营寨,果不其然,是李存孝、夏鲁奇二人带着斥候队返回。李存勖当即迎了上去,简单地寒暄了一下便回归了正题。 “十三哥,绍奇,可曾发现了什么不对?上下游可曾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上游没有发现魏军的动向。”夏鲁奇摇了摇头,“也没有见到桥梁,应该是被魏军毁掉了。” “下游也没有魏军的踪迹,也没看到船只一类,不能确定是否有魏军水师存在。”李存孝也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魏军的斥候队应该还是集中在对岸。”郭崇韬迅速做出了判断,“没有水师的痕迹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他们很有可能就在等着我军架设浮桥,在浮桥架好之际通知埋伏起来的水步两军,顺势摧毁浮桥,且杀伤我军的兵力。” “这种可能性并不小。”李存勖点了点头,“不过对方不可能一开始就将大量兵力埋伏在对岸,不然在河这边的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同样的,魏军真正的主力也不会距离我们太远,太远了我们便已经渡过了河。因此在河边的应该是一部分精锐骑兵斥候,像我们一样巡视河岸。而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风险?”郭崇韬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李存勖的想法。 “只要风险在可控范围之内,那就不算风险!”李存勖道。 “怎么忽然就吵起来了?你们是在商议战术吗?”就在这个时候,李克用忽然走了过来,符存审跟在身边。 “父王,我和安时只是在商议战术而已,不意惊扰了父王。” “能让安时反对的,想来是个大胆的战术?”李克用看向李存勖,“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派出几位骁将,率领数百精骑连夜渡河,沿岸绞杀魏军斥候!”李存勖回应道,“只要诸位将军清出了一片空白区域,我军便可趁势搭建浮桥,大军过河!”